第16章 妈妈，你怎么哭了？
在入殓一位缺乏照料的大妈的时候，清理遗体成了大问题。
不过好在王伟和刘建国都是不怕脏不怕累的人；穿上一次性围裙，用了一大桶酒精，五条一次性毛巾清理干净遗体后，把先前床上的被褥、床单都扔进了带来的特大号垃圾袋里，最后在遗体下铺上一次性无纺布被单，才算终于完成了清洁工作。
给大妈穿好肥大的寿衣，好歹是遮住了她畸形的肚子，四肢和脸上溃烂的部分充分消毒之后，能补的就补，不能补的就就用厚厚的粉底遮盖住，再用色粉慢慢调出正常的肤色。
一直忙活到凌晨两点多，才算最终完成了入殓工作。
告知家属验收要走的时候，秃顶大叔还在那悲伤的抽泣、呼喊，“哎呀我的老婆啊，你咋走的这么早啊……”
王伟忽然感到特别恶心，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他一秒也不想再听这个秃顶大叔虚情假意的悲伤，直接推门走了。
刘建国交代里两句也跟着走了，他也烦。
在面包车里沉默的等了李红兵三十多分钟才往回走。
开了一会儿车李红兵还是忍不住吐槽，“干了这么多年殡葬了，这种奇葩男的还真不多见。”
王伟好奇，忍不住问道，“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说他家里又不是没有钱，拆迁户，连一块最小的墓地也不给她老婆买，就想着把骨灰寄存在殡仪馆，寄存费还得一年一年的交，我不是说非得卖块墓地挣他的钱，你说殡仪馆每年有多少寄存的骨灰盒因为长期收不到费用被清理的啊。”
李红兵接着说道，“存的什么心，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王伟这时候才知道李红兵还兼着卖墓地的业务；不过他却是知道秃顶大叔不舍的给亡妻花钱的原因——一位香飘数里的花大姐还在等着他呢；买墓地多费钱啊，哭两声得了，哭又不花钱。
回到出租屋都凌晨三点多了，冀亮早就睡着了，呼噜打的震天响，王伟也赶紧洗洗睡了。
日子很快就进了三月份，天气渐渐转暖，不少人脱下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各类时尚的春装，大街上的时尚美女已经开始让人目不暇接，在百花盛开之前，成为了济南最靓丽的风景。
李可在父亲的偷偷陪伴和积极治疗下，病情有了基本的好转，已经开始商量办理出院的事。
王伟也抽空偷偷的去看了几眼儿子，却没敢靠近，当初离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他和陈静离婚的事先瞒着儿子，就说他出国务工了，小孩子记性差慢慢就把他给忘了。
之前的小区也不敢去，就怕被邻居看到了问这问那，对儿子有不好的影响。
话是这么说，不过陈静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确实是很不容易，尤其是带一个特殊的孩子。
这段时间里，陈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王皓辰身上，辗转于不同的小班制私人幼儿园，每天只能上半天班，甚至半天班也上不了。
“厚德载物”不止一次催着陈静把王浩辰给王伟，说他现在空虚寂寞冷。
但是陈静又怎么可能放弃王浩辰呢，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并且她有收入、有存款、有房子、有车，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就把“厚德载物”的要求委婉拒绝了。
只是王浩辰上学真的是太麻烦了，以前陈静以为王浩辰的毛病都是王伟惯出来的，现在接手之后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静发现王浩辰对于语言的理解力和社会性好像有问题。
虽然他学习知识性的东西比一般的小朋友是慢了一点，但差的并不很多。但一旦涉及到和小朋友的交往、跟老师的沟通上，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拉小女生的辫子，抠人家身上漂亮的装饰品、扣子也抠；在教室、走廊里飞快的跑，然后躺地上打滚；排队玩滑梯玩着玩着就动手打人；老师怎么说也不听，同学说他他就打人；老师训他，他甚至连老师也打。
最近更厉害了，都不进教室了，硬拉进了教室也是在地上打滚，哭闹。
在外人眼里，王浩辰就是一个妥妥的傻孩子。
陈静知道王浩辰不傻，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这样。
上周的时候陈静给王浩辰报了一个美术课，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因为是别的孩子的上课时间，就跟着老师上了一节一对一的，王浩辰的表现还算不错，陈静感觉看到了希望，以为终于找到了孩子的天赋。
本周六的课，陈静就带着王浩辰早早的赶来了，结果，出事了。
这个美术培训机构的大厅里有一些供孩子玩的东西，其中就有王浩辰最喜欢的滚珠滚道积木，只是王浩辰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三四孩子在积木桌前玩开了。
虽然是滚珠轨道积木，但这些孩子的玩法还是和普通的积木玩法一样，只是把积木块一个一个的摞起来叠得高高的，像一栋栋小楼房。
王浩辰过去哗啦一声全给推倒了，这一下子就犯了众怒，三四个小朋友站起来就七嘴八舌的指责，有一个小朋友还动了粗口。
陈静赶紧跑过来拉王浩辰，没想到王浩辰往后走了几步后，抓起旁边桌子上的魔方，猛力的就向那几个小朋友扔了过去。
那几个小朋友反应挺快的，躲开了，魔方砸在大厅中支撑的柱子上砸的粉碎。
几个家长呼啦就冲了过来，查看自家孩子有没有事，见没受什么伤，就开始同仇敌忾地讨伐王浩辰和陈静。
甚至有个家长大声吆喝，“这是什么孩子啊，家长在这都管不住，没有一点家教。”
陈静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赶紧拉着王浩辰离开。
回到车里，陈静歇斯底里的问王浩辰，“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去推人家积木，为什么要拿东西砸人啊，你真把人砸伤了怎么办，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想再要你了！”
王浩辰只是木呆呆的看着窗外不说话。
陈静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滴着。
王浩辰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似的，含糊的问了一句，“妈妈，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