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个脾气很好的男人
沈愉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胸口的沉闷压得她几乎快喘不上气，她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眶里的涩意再也压抑不住。
门后的笑闹声不断，门外的寒风凛冽。
一道门，隔开两个世界。
沈愉捂着胸口，一步一步缓慢的离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砸。砸得她膝盖发酸，瘫倒在地。
她嚎啕大哭，强装镇定的神色破裂。
沈愉毫无形象的，像小孩一样，张着嘴，哇哇大哭。
寂静的夜里，无人的街道，冷白的路灯。
仿佛全世界，只余她一人。
她又一次，被赶出了家。
汽车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下一秒，昏暗的路被车大灯照得透亮。
沈愉哭声微顿，下意识抬头看。刺目的光照得她不得不拿手挡住视线。
几步远处，黑色的轿车静静矗立，不知在原地观望了多久。
沈愉下意识抱头，想往草丛里钻。
车门吧嗒一声开启，有人从车座上下来。沈愉眯着眼，只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了车，他顿在原地，似乎是在静静观察着她。
过了片刻，他靠近几步，缓声道，
“女士，需要帮忙吗？”
男人的说话的语气像播音腔，沈愉尴尬之余竟觉得莫名有些喜感。
Ａ市的晚秋，夜晚的温度早已经很凉了。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
沈愉能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回暖。她往手心呵出口气，遇到冷空气化成白雾，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车窗被缓缓合上。
男人专注的开着车，视线没有分给副座的沈愉一丝半毫。
沈愉偷偷觑着他，见状有些安心。
她小心试探，“你的车……”
她想问他的车什么时候在那的，不过不用想，一定比她更早。
男人捏方向盘的手指微顿，微微侧了下头表达疑惑。
沈愉鼓起勇气，“您看见了吗？看见了我……”
看见了她张着嘴惨嚎狼狈至极的一幕吗？
男人打断沈愉的话，
“女士，您放心，这件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车子总算开到了热闹的商区。
男人将车里仅有的一颗糖分享给她。
“高兴点女士，明天不会比今天更糟糕！”
沈愉尴尬得耳热，接过糖，头埋得低低的。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有门童过来询问是否要泊车。
男人侧着脸看她，“女士，到了。你指定的地方。”
沈愉这才抬头环视车窗外，有些感激，“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夜色太暗，沈愉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似乎笑了一下。
“您今晚已经向我道谢过很多次了。我想任何一个人看见一个落单的女士，都会伸出援助之手，这是绅士所为。”
沈愉感激之余有些想笑，于是她真的笑了出来。
她弯着唇，想强压下嘴角。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刚刚回国，还没有适应说中文。”
沈愉抿着嘴，嘴角绷直，“很不错了，只是我们日常交流很少用这么官方的书面语。”
车窗被酒店门童敲响，示意他们不能久停。
沈愉赶紧解下安全带，再次道谢才下车。
看着车子缓缓发动，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敲车窗，
“先生，方便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男人不知道在身上哪里摸索了半天，才将一张名片递出，下一刻车子就顺着车流开走了。
沈愉目送车子走远，低头查看手上的黑色名片。
是，月色？……酒吧？！
A市的夜永不眠，顾准的头像在沈愉的置顶。
毫无动静。
沈愉躺在床上，打开相册，一遍一遍的浏览着过去的相册。
她仅能依靠的，就是过去的回忆。
和顾准的，回忆。
手指往下拉，就看见了林白露匿名给她发的照片。
男人依靠在她白皙的肩上，睡容恬淡。
林白露说，沈小姐，他和我在一起，很放松。
沈愉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想，她或许撑不了多久了。
——
第二日，天气阴沉。
顾准的秘书蒋昱脚步匆促，递来一份文件，“这是ＨＤ集团代表人的资料。”
赤渡饭庄是Ａ市的百年老店，装修古朴大气，深秋的园子里，还有被精心照料的牡丹花开不败。转过弯再穿过月亮门。左侧池塘里的枯叶残荷才总算显露出了秋天的萧瑟。
沈愉接过，细细的看，往包厢走的脚步却不停。
蒋昱低声道，“ＨＤ代表人姓杜，是华国古文化爱好者，如果不是听说来的是这家酒庄，根本不会应下这次见面。”
沈愉翻资料的手顿了顿，问到，“顾准怎么得罪他们的？”
蒋昱说话的声音卡壳，“……是，ＨＤ的合作商问……”
沈愉挑了挑眉。
蒋昱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问……为什么顾夫人和上次的不同……”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爆发了，直接掀翻了饭桌……顾总也没追究……”
沈愉脚步顿住，心脏微缩。
却云淡风轻的问，“又是哪个情人。”
蒋昱的神色尴尬，“是……林白露小姐……”
沈愉呵了声，笑容有些讽刺。
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引着路，示意她们到了。
沈愉调整了下表情，扯出明媚的笑，推开包厢门。
“不好意思啊各位，路上堵车，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热闹的包厢微微一静，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神色不好。
没人回应，沈愉也不尴尬，拿起服务员盘子里的端着的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杯接一杯，每喝完一杯，就倒过酒杯示意自己喝尽。
一连三杯，主位上的杜总脸色总算好了些。
介绍的中间人陈泉笑着打圆场，拉着椅子让沈愉坐下。
“小沈也真是，来晚了就来晚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不是没有颗体谅的心。”
沈愉笑着应下，坐在了主位旁一个空着的椅子上。
位置上坐着的ＨＤ负责人大多脸色不愉。
陈泉笑着道，
“小沈是我特别欣赏的一个后辈，手段能力，”他比了个大拇指，“那是没得说。”
沈愉笑得谦逊，端着酒杯就朝在坐的所有人敬了一杯，“哪能和在座的叔叔伯伯比，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话音刚落，一杯酒已然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