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黄鼠娘
“王爷，兰若寺出了变故！”
广城之内，一处很是偏僻的宅院中，正有两人隔着棋局，相对而坐。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大夏一国王侯，竟然在这妖都和鬼宗的人搅在了一起。
屋内说话的鬼宗人，一袭黑衣，戴着兜帽，头微微垂下，看不清面目，只是声音听来甚是苍老沙哑。
在他对面，有一紫色衣绶的华贵中年人端坐，手中捏着棋子，不喜不悲。
“前些时间，山中的一些分坛被毁，十几个长老灭了魂灯，近百位鬼宗弟子身死，一些暗中准备的尸兵被烧的一干二净……”
“主要是兰若寺，埋下的鬼种也被什么人连根拔了…”
黑衣人抬起头来说道，脸上看不清面目，完全由黑雾遮掩，五官只能看见两团绿色的幽火，便是以精神凝聚法眼去观望，都无法看清面目。
被称为王爷的紫衣人依旧端坐，手中拿着棋子观察棋盘，目光依旧不喜不悲。
“你觉得对方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
紫衣男子看了黑衣一眼，轻描淡写的回应一句。
“不管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都破坏了筹谋。”
黑衣人也拿起一枚棋子。
屋内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紫衣男子再度开口，轻声道：“原本黑山该在掌握之中，你也做了安排，那千年的树妖你也清楚，那黑山老鬼……”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怎的，我占卜了一下，发现那里竟然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于是暗中拨弄了一些人去探查，借他们眼睛去一窥究竟。”
“没想到发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王爷道基天成，气运所钟，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至尊骨？！”
“哦？！”
紫衣男子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
“什么狂悖之徒，也敢妄称至尊？！”
“不知，但我派出去了一些人探查，想必很快就能获得消息。”
“原来如此！”
屋内走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紫衣人主动开口。
“那条老龙已经拜了国师之位了？”
“王爷明察秋毫，人在岭南，也能随时知晓金陵的国事，巫某钦佩。”
紫衣男子叹了口气。
“一介妖类，竟也一步登天，虽说眼下天下有识之士皆知大厦将倾，难以挽回，可这终究是人世，它这妖类投身其中，就不怕最终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王爷不是妖，又何知妖？他不是佛，可无人称佛，它不是也是了！”
“沐猴而冠，也能登大雅之堂么！”
面对紫衣人的反驳，黑衣人脸上神色自若：“王朝末世，草莽蛟龙尽起，但是谁言一定会化身成龙，王爷不也是如此，左右不过舍身一搏而已？”
“旧的时代在老去，新的时代在来临，天地元气大涨，凡有灵性者，气运皆争，人也好，妖也罢，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不到最后，谁又能算尽以后事情的变化呢？”
紫衣人脸上浮现了笑容。
“这就是你们鬼宗帮助我的原因？”
“因势利导而已！”
“好一个因势利导。”紫衣人轻笑，抬手又放下一颗棋子：“你们巫家也占卜过气运，那你们觉得的我可以笑到最后么？”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只要王爷有心想要做事，那气运自然就站在王爷一边。”
“你看，你这个会占卜的，就知道占卜这事是骗人的！”
“做事情总得有个由头，不然心中气息不顺，也师出无名，先骗了自己，才能厚着脸骗别人！”
“你倒是坦诚！”
“也并非坦诚，因为世事本来如此，气运一道，无非就是争而已，之前不过是大夏气数未尽，没有人有异心，现在一乱起，大家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是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可以登上大雅之堂了！”
紫衣男子仰首往窗外的天空望了望，呢喃道：“世道将乱，不知为何起，结果终究是这运道落在哪里！”
“可不是么。”
“人世间，之所以被称呼为人世，那因为这主体还是人……”
紫衣男子说完，直接往门外走去，迈出了两三步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你要玩随便去玩，就不要带上我了。”
……
琅琊。
城中的一处宅邸里，聂小倩拿了一卷书册，正在细细观看。
那是黄灵寿给她的手抄版本的《黄庭经》经书，内中描绘的，尽是些光怪陆离的事，一些可以用来养魂纳魄的经文咒语。
房间的厅堂很大，灯光很亮，黄灵寿怀抱拂尘，闭着眼睛打坐的同时督促她修行。
在她的身前，还摆放有一张案几，上面放了一盏油灯，几盘山间的瓜果，一些小菜，一小壶白玉瓷瓶装着的妖酒。
在桌子旁边，排排坐的是五六只小黄鼠狼，注视着正在看书的聂小倩，偷瞄着闭眼打坐的黄灵寿，摸摸祟祟一个不时将小爪子伸到果盘子里面，掏出一个果子往嘴里塞去。
聂小倩读着《黄庭经》，读着读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她回想起来在兰若寺时夏侯和她也是这样夜读时的样子。
那时她弹琴，夏侯读着剑经，默契自有，暧昧自生，往往这个时候，夏侯都会将她拉进怀里抱着。
美其名曰，红尘洗剑，红袖添香品味生活。
这世上模样生的俊俏的人有很多，但能让人从头到尾看的顺眼，却是少有。
不管他人的眼光如何评价，聂小倩觉得，夏侯她看着自己舒服，觉得相处起来舒心。
素素。
她听夏侯提起过
往往提起这个名字，夏侯都会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目怀惆怅……
也不知道这素素是哪家女子，竟有幸和他相识，也不知自己未来和夏侯又会如何。
想着想着，她竟然一时失神！
“锁心猿，定意马，胡思乱想着什么？！”
黄灵寿开口，眸光溜出一丝缝儿瞥了聂小倩一眼。
“都是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鬼了，怎么还和没见过男人似的，修行不够，六根不净，你只能距离他越来越远。”
“是的呢，师傅！”
聂小倩闻言，目光在黄灵寿身前的小卓案上掠过，随即掩嘴偷笑。
也不知道是谁，知道公子要回来，很早就摆出了小桌，还拿出了不舍得给小家伙们一口的妖酒，还炒了几个小菜等着。
还说我六根不净！
黄灵寿的耳根微红。
虽然是聂小倩心中所想，但这么近的距离，她感受得到清清楚楚。
似是突然间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小黄鼠狼们缩到了小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