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幻灭
空气中充满着令人绝望的味道,院子里原本盛开的木槿花、芍药花、太阳菊迅速的枯萎了下去,长风也时时烦躁的跺着马蹄。血红的太阳悬在半空,似乎要升上去,又似乎要掉下来;一团团的火焰从不断灼裂的太阳中喷涌而出,仿佛要燃烧整个世界。有的人在烈焰中重生了,大部分的芸芸众生却只有无奈的消失。
我派侍卫将阿婆提前送回无崖山,只有阿婆离开了,我才能无牵无挂的结束这一切。冥冥之中,我觉得我和月璃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决断,然而我不知道这个决断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三十年来,她背负着太多的恨与痛,聂青的背叛无疑是一把斩断她唯一一丝善念的利刃。她本来应该过那平静而安稳的一生,如今却被恨与痛交织的茧缚在其中,生生成了魔。而我似乎也是罪恶之源,如果没有我,聂青就会一直守护月璃,让她游萍有所依、孤雁有所靠。我颓然的望向阿婆离开的方向,第一次感觉到是多么的无助与无奈,多少次在午夜梦回和生死边缘看见月璃那张纯美而无辜的脸,却不想这张脸会如此的厌恨我。
我又想到了聂青,聂青才是月璃痛苦的根源。他为什么要移情别恋,为什么这个人似乎还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是天生的战士,我的生命之花只有在疆场上才能绽放。如果说月璃是一朵耀眼的玫瑰,那么我只能是离玫瑰花最远的那一片叶。聂青和月璃是少年相知相伴的情谊,而和我只是责任的守护——我不得不承认,我时时眷念着他温暖的手和宽厚的背。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一个男人会真心爱我?
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了,我跨上长风,向无崖山飞奔而去。连日来,我心神不宁,总是感觉阿婆忽近忽远或哀伤或迷茫的看着我。只有待在她的身边,我才会将悬着的心放下。别了,月璃。人人都说时间会淡化一切,那些恨的、怨的、悲伤的、诋毁的,希望我的离开能代替你我之间的生死决断,重回你岁月静好的人生。别了,聂青。就当你的世界我从未出现过,我不是你的刀、你亦不是我的剑,我们从未为彼此战斗过、付出过。我的使命从来就不是伤害一个我所要保护的人,尤其是存在于我生命的人。
过了灵秀峰就是无崖山了,我和长风在灵秀峰的会芳亭作短暂的休整。灵秀峰下的山谷中传来阵阵音乐声——那音乐声是从未有过的,似悲似喜、似扬似抑,时而婉转、时而哀怨。我转身回望,却是十二个女子,一身白衣,惨白着脸,微皱着眉头。后面是十二个男子,也是一身白衣,惨白着脸,微皱着眉头。中间却是四个身着血色衣服的男子,惨白的脸,却咧嘴笑着,或者只是咧着嘴而已——那笑,似要碎人心魄一般。这群人或鬼明明离我那么远,却仿佛就在眼前一般让人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我飞身跃入谷底,十二个女子迅速站到两边,四个血色衣服的男子抬着一个男人立在中间。那男人的手脚分别用两根柱子绑着,花白的发丝遮住了面部,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头上、身上、腿上滴下来。
他突然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永远记得这双眼睛,欧阳震在地牢里呆了那么多年,却把双眼练得像利刃一样,他一生的恨都通过这双眼睛散发出来。他突然大笑:“凌霄,我要死了,十年了,我终于要死了。但是你也活不长了,那个女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就是献给我的最好的祭品!”
“哈哈哈——欧阳震,用不了那么久,她现在就是献给你的祭品了!”一阵狂风卷着几十个声音在山谷中同时响起,这些声音明明是从眼前的这群人发出的,然而他们并未张开口。前面的十二个女子突然伸出一尺来长的爪子向我扑过来。我抽出乾坤剑,乾坤剑杀敌寇、斩鬼神。在那爪子还未近我身的时候,乾坤剑齐刷刷的将那些爪子切下。被切下爪子的女子突然燃烧起来,在烈火中惨叫着化为灰烬。
我越过抬着欧阳震的四个男子,后面十二个男子抽出各式各样的乐器弹奏起来,那些本应悦耳的声音却成了一把把利刃向我袭来。我舞动乾坤剑,剑气组成一面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利刃反弹回去。利刃有的插进他们的眼眶、有的透过他们的身体,利刃过处山石俱毁。十二个男子纷纷倒下,化作十二具尸体,那尸体分明已死去多时。
我转身,将乾坤剑对准四个血色衣服男子,四个血色衣服的男子扔下欧阳震,落荒而逃。欧阳震显然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被绑死的双脚不能动弹丝毫。我划开绳索,他踉踉跄跄的起身,却狂笑着撞向旁边的巨石。
欧阳震就这样死了,对有的人,死就是最好的解脱。我将欧阳震埋葬在灵秀峰的一处山坳里,山坳里盘旋着上千年的松柏,松柏的根如一张巨大的网,牢牢抓住山坳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