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检举风波
李凜的目光在检举信和手机屏幕之间游移了半响。
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许久之后。
他站了起来，敲响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崔部长nim，我收到了一封‘百姓民生对策委员会’发来的检举信。”
“关于《你的名字》？”
“您怎么知道的？”
李凜有些惊讶。
崔部长并未解释，而是问道：
“内容是什么？”
“他们指控《你的名字》在排片过程中存在违反《反垄断法》的行为，请求检察机关对此进行调查。”
李凜恭敬的将检举信递了过去。
“违反《反垄断法》？”
崔部长接过之后，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许久之后。
他放下了信纸，抬起头问道：
“李凜啊，你看过《你的名字》这部电影吗？”
“没有……”
李凜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我建议你去看看。”
崔部长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电影行业的排片一直都是个复杂的问题，其中涉及到多方利益。依我看来，这封检举信多半是乐天、Showbox公司递交的。”
“他们与CJ娱乐一直存在竞争关系，这次《你的名字》大火，无疑触动他们的利益。”
“《你的名字》的排片率之所以这么高，不仅仅是因为电影本身的质量，更是因为CJ娱乐在发行和宣传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资源。”
“但这并不能证明《你的名字》就违反了《反垄断法》。毕竟，市场是公平的，观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而且，就算坐实了《你的名字》银幕垄断，那又如何？去年《鸣梁海战》1760万观影人次怎么来的？”
李凜点了点头：“那部长的意思是？”
“这个世界并不会围绕着我们检察官转。我们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也不会总扮演主角。很多事情，也是我们无法掌控、无能为力的。”
“所以……你做个样子去核实下检举信的内容，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把案件归档了吧。”
崔部长顿了顿，最后说道：“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李凜默然无语。
他知道崔部长说的是事实。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被各种利益和力量牵引着前进。
最终他朝着崔部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办公室。
“朴国昌，跟我出去一趟。”
李凜对等在门外的实习生说道。
朴国昌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检察院的大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朴国昌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不知道李凜要带他去哪里，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考虑这些问题。
因为李凜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意思很明确，示意他坐上车。
朴国昌坐进了副驾驶，忙不迭系好安全带。
然后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眼身旁脸色不太好的李凜，硬着头皮问道：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凜没有立刻回答，沉默数秒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封有检举信递给他。
“你先看看这个。”
朴国昌接过信，疑惑地展开阅读。
片刻后。
“前辈，这……”
“看完了吗？”李凜打断他的话，问道。
“看完了。”朴国昌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呃，前辈，您说排片率高有没有可能是观众的选择？现在的人不像以前那样随波逐流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也许，《你的名字》之所以排片率高，是因为它真的很受欢迎，观众们都想去看。”
朴国昌思考着说道，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凜的脸色。
“是吗？”
李凜语气淡然，似乎在询问，又似乎在叹息。
朴国昌心中一动，感觉李凜似乎并不认同自己的观点，便迅速改口说道：
“但若说是观众的选择，那么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名字》排片率这么高呢？为什么其他电影就没有这样的待遇？是不想看其他的电影，还是压根看不到呢？”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应该去看看这部电影。”
“现在？”
朴国昌一愣，他没想到李凜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我……没看过，这就买票。”
不久后。
两人出现在首尔近郊的CGV影院。
“为什么买这么远的地方？因为票价便宜吗？”
“市区的影院都没票了。我查了好久，才找到这家还有票的影院。”
朴国昌尴尬地解释道。
“没票？排片率这么高的电影会没票？”
“不是电影没票，是最近的场次没票了。这部电影太火爆了，市区影院都一票难求。”
李凜顺着朴国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等候区里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低头玩着手机，等待着电影开场。
见状，他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前辈，要来份爆米花吗？”
“我们是来工作的。”
“……”
很快，电影即将开场。
两位检察官有序的排起了队，准备检票。
他们一身正装，与周围休闲打扮的观众格格不入。
当年轻的女孩们看见自己身前排着两位手捧着爆米花的男人时，都忍不住回头与同伴窃窃私语。
“诶，你看那两个大男人，竟然来看这部爱情电影，这也太奇怪了吧？”
“说不定是陪女朋友来的呢，只是女朋友还没到。”
“可是他们手里只有自己的票啊，而且……哪有人陪女朋友看电影还买爆米花的，不都是女生买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可是新时代，男女平等，谁规定只有女生才能买爆米花？”
“……”
听到身后传来的嘀咕声，朴国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准备从兜里拿出口罩戴上。
然而，一只手却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
这只手的主人，正是李凛。
“……”
罢了，谁让他是前辈呢……
无奈，朴国昌只好将口罩给予了李凛。
不多时。
两人进入影厅的座位上准备观影。
放眼望去。
即使是稍微偏僻的首尔近郊的CGV影厅，《你的名字》上座率都能高达80%。
由此可见，这部电影的热度是真的高。
其实，朴国昌早在影片刚上映的时候就陪女朋友看过了。
而现如今再次观看，竟还是不由自主的沉浸到剧情当中。
很快。
两小时观影结束。
灯光亮起，李凛却依旧沉浸在电影的氛围之中。
说实话，他并未觉得这部电影有如网上所说的那般精彩绝伦。
相反，他总觉得剧情有些过于俗套，无非是少男少女灵魂互换，然后拯救小镇的故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部电影的某部分情节确实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它以青春为引，用细腻的情感和精美的画面，织就了一张朦胧而梦幻的网，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其中，怀念起那些曾经的遗憾和美好。
“走吧。”
李凛站起身，却发现朴国昌还坐在位置上，凝神看着什么。
“你不走吗？”
李凛停下脚步，看着他。
朴国昌这才如梦初醒，站起身，快步跟上了李凛。
“前辈，我们接下来去哪？”
“CJ。”
……
不多时。
两人驱车抵达CJ娱乐的大楼。
“您好，请问……”
还未等前台人员的话说出口，李凜便直接掏出了工作证件，打断道：
“我是首尔检察院的检察官李凜，我这里收到了一封检举信，现在需要你们这里提供一些相关资料配合调查。”
前台小姐微微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
“好的，您请稍等。”
说完，她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将情况简要说明。
助理在了解情况后迅速敲响了郑泰成办公室的门。
“代表，检察院的人来了。”
“什么？”
郑泰成眉头一皱。
他本来还在跟李璨宇谈事，听到这话，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检察院？他们来干嘛？”
“说是要配合调查。”助理快速回应道。
李璨宇一看情况不对，便起身说道：“代表，既然检察院的人来了，那我就先回避一下吧？”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郑泰成将李璨宇按下了座位，将其留在了办公室，自己则起身跟随助理去会会检察官。
片刻后。
郑泰成走进会客室，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李凜和朴国昌。
“两位检察官，你们好，我是CJ娱乐的代表郑泰成。”
郑泰成微笑着伸出右手，分别与李凜、朴国昌握了握手。
“郑代表，您好。”李凜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他的不卑不亢，“我们是首尔检察院的检察官，这次来是希望能得到贵公司的配合，调查涉嫌《反垄断法》的检举信。”
郑泰成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示意两位检察官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表现出一种轻松自如的姿态。
“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配合？”
“只需要提供关于《你的名字》在CGV院线真实排片率的数据即可。”
说罢，李凜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封文件递给郑泰成：“这是搜查令，您可以先看一下。”
确认了搜查令的真实性后。
郑泰成对着助理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后，助理转身离去。
片刻后。
助理捧着一份文件夹走了进来。
其实，这些文件完全可以直接在平板电脑上浏览。
但为什么非要打印出来……
或许这就是职场上的仪式感吧。
郑泰成示意助理将文件放在桌上，随即看着李凛道：“请便。”
李凛也没跟他客套，当即就开始审阅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逐渐紧锁。
对不上。
两边的数据完全对不上。
这份由CJ官方所提供的数据里，《你的名字》排片率平均下来只有48.2%，与检举信中所描述的“银幕垄断”超过60%排片率相差甚远。
所以，到底是哪一方造了假？
李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郑泰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头紧锁，道：
“李检察官，有什么问题吗？”
“这数据……似乎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有些出入。”
闻言，郑泰成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个排片率是电影振兴委员会内部人员最近讨论出来的关于优化院线排片的算法。所以，跟你之前所了解到的那些数据有些小小的差距也是正常的。
“哦？优化算法？那请郑代表提供一下这套'优化算法'的具体内容和相关文件，我们需要进行核实。”
“我无法提供。”
“无法提供？”李凜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起来，“郑代表，按《程序法》规定，除涉及国防、外交等重大国家利益事项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干预、妨碍检察机关的调查工作。如果郑代表无法提供有关文件，我们有权依法自行调查。”
郑泰成微微一笑，对他的态度丝毫不恼：
“李检察官，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将来会对你的仕途产生影响呢？”
“你这是在威胁我？”
李凜没想到郑泰成居然如此直接了当，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不，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毕竟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与人为善。”
郑泰成笑着说道：“你如此年纪就坐在了首尔检察院检察官的位子上，可谓是年轻有为啊。可是，如果因为某些事情而突然被下调到一个偏远的地方，甚至连检查总长都不会去看一眼，你觉得如何？”
“又或者，你本来有机会被委派去其他检察机关担任要职，可如果背上处分，可能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那又如何呢？
“你想想，如果你变成了普通人，还要被那些你曾经得罪过的人报复，你会怎么办？”
“……”
看着原本还正义凛然的李凛被自己一番话弄的沉默不语，郑泰成嘴角笑意更浓，道：
“我刚说的无法提供，是因为我这里确实没有，你需要到振兴委员会去查阅。”
“还有，想要判定一部电影是否构成垄断，必须看其是否涉及到妨碍市场竞争、损害消费者权益等行为。”
“电影排片率的高低本来就是市场行为。如果《你的名字》质量很差，就算我们给再多的排片，观众也不会买账，也就不会劳烦你特意来一趟CJ。”
“……”
李凜一时间语塞。
他无言以对。
因为郑泰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