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见王语嫣
厅中设宴，宾客都是慕容复的下属家臣。
沈慕白渊渟岳峙缓步走进厅去，虽然目不斜视，直走向端坐在主人位上的慕容复，眼角的余光却将左右两侧分坐的诸人尽收眼底。
除了先前见过一面的邓百川，还有三人。
其一是个穿铁青色儒衫、眯着一双眼睛的男子。
其二是个容貌瘦削的汉子，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
最后一个，形貌丑陋蓄着一脸络腮胡，目光桀骜不逊。
不用介绍，按照天龙的设定，沈慕白也大抵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无非是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
慕容复的另外三大家臣。
四人中邓百川擅长内功，公冶乾擅用掌法，当属江湖高手之列，其余两人武功平常。
四大家臣坐在右面，对面则是三女。
阿朱、阿碧且不说，沈慕白目光在趺坐在左首位上浅绿色襦裙少女那张令人心醉神迷的绝世容颜上微微停顿。
她的身姿端庄而优雅。
肌肤洁白如雪，柔滑如玉，散发出令人陶醉的光泽。
眉如弯月，纤细而修长，微微弯曲，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五官细腻而端庄，没有任何瑕疵。
完全是下意识，沈慕白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心底燃起一股难以遏制食髓知味的冲动。
清晰感知到沈慕白炽热的眼神，王语嫣美眸流转，心中幽叹，不著痕迹地垂下臻首。
那夜纠葛本是阴差阳错的孽缘，本以为从此山高水远永不再见，谁知时隔不久，他竟再次出现。
也本以为她如今很难面对的只有一个慕容表哥，谁知临了此刻才心中发颤，突然感觉无法面对的……还有这个少年。
她的世界中过去从始至终都只有慕容表哥。
没想到一腔痴情、百般期待，居然活生生被另外一个少年，以猝不及防和义无反顾的姿态硬闯进来，永久性撕裂……她的心防。
慕容复向沈慕白投来一瞥。
沈慕白收敛心神将目光收回来，向慕容复拱手一揖：“见过慕容公子！”
此刻，他的心念愈加坚决。
慕容复对于王语嫣而言，就是一场梦魇。
这个无耻的疯子愣是把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糟践得遍体鳞伤。
他绝不会如段誉那样甘心当舔狗徒做备胎，他要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女神的身心救赎过来。
不能让女神流血再流泪。
所以，沈慕白知道自己在什么事上都可以虚与委蛇，都可以以退为进，都可以暂时隐忍，唯独对王语嫣不能。
慕容复眉头轻挑：“我倒是忘了，沈兄弟与表妹是熟人了……既然如此，就不需我介绍了，请入座吧。”
沈慕白听得出慕容复话语中似乎有点醋意，大抵是因为他多看了王语嫣几眼的缘故，心中暗自冷笑。
但还是不动声色颔首点头，不过在走入席中之前，先向王语嫣躬身为礼道：“语嫣姑娘兰心蕙质，过去对小生多有照拂。前番更是拯救小生于水火之中，情谊山高海深，慕白绝不敢忘！”
基于事实，沈慕白这话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王语嫣轻叹，她救沈慕白其实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甚至她随后还借助了燕子坞的力量，若非慕容复出手，她娘怎可能善罢甘休，并没进一步过激的行动。
王语嫣面色幽幽，盈盈起身一福还礼：“沈郎君不必客气，我曼陀山庄既然请郎君来做私塾先生，自然是要平平安安将先生送出去的。”
“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久，定当报前缘。”
沈慕白再拱手一揖。
王语嫣：“……”
她面色微红，心中轻忖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好似你我有什么前缘似的。
我救你是不想让我娘越陷越深，也觉得你满腹才学沦落在曼陀山庄太可惜，可没其他的因素在。
你这话当着表哥的面讲，岂不是要让他误会了？”
王语嫣以余光扫了慕容复一眼。
果见慕容复俊面微沉，手捏酒盏，一言不发。
慕容复当然很不爽。
他虽然以复国大业为首要，过几天也准备前往西夏去选驸马，并不能娶王语嫣为妻。
可他还是习惯于将王语嫣视为禁脔，不容任何人染指。
但沈慕白温文尔雅，此刻貌似只是君子有德感恩图报，他也不好发作。
厅中气氛瞬时有了些许的尴尬和沉寂。
沈慕白不以为意向王语嫣颔首致意，尔后归于本座。
方才一番对话自有表明心迹的用意，刻意而为也是顺心而为。虽冒些激怒慕容复的风险，但他认为还是值得的。
只有在王语嫣心中种下一粒别样的种子，才有可能逆转她固有的宿命。
此时却听包不同坐在对面小几后摇头晃脑讥讽道：“非也，非也！
沈小子，你小子油头粉脸的，一看就满肚子花花肠子——表小姐这不是救你，而是嫌弃你，你切莫自作多情了。”
沈慕白目光撇处，见包不同说得唾沫星子四溅。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出了名的杠精，死黑子。
不过他今儿的目的已达，也懒得跟杠精斗嘴，索性面带微笑，又恢复了反应迟钝的书呆子摸样。
沈慕白竟没有反应？
这让包不同有些悻悻，还是阿碧对包不同的说法有些好奇，忍不住插话问道：“包三哥，你这是怎么说呢？”
包不同顿兴致勃勃道：“李……王夫人明显老牛想吃嫩草，若让她得逞，岂不是相当于给表小姐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后爹？这又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所以啊，表小姐故意就坏了王夫人的好事，其实还是为了她自己。”
“噗！”阿碧闻言几乎笑喷，她身边的阿碧掩嘴亦是忍俊不禁。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纵声大笑，这般歪理邪说还真是有趣，纵是慕容复都险些笑出声来。
唯有王语嫣俏面难堪，扭过头去。
她娘再不堪，也是她娘。
若不是慕容复在，她就要当场与包不同翻脸了。
沈慕白坐在那撇了撇嘴。
他绝不允许包不同把好好的节奏给带歪，于是便拱手淡笑道：“尊驾就是驰名江南的包三先生吧？”
包不同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然也。”
沈慕白笑了笑：“包三先生的话，小生不能认同。
小生在曼陀山庄多时，王姑娘知我并非贪慕虚荣富贵之人，苟且之事是抵死不从的。
正因如此，王姑娘不忍见我以死相争，这才施以援手。
况且，王姑娘在我心中若女神一般，我宁可自个玉碎身陨，也绝无可能以身做伐，让她被人羞辱！”
说到最后，沈慕白斩钉截铁，面色湛然。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宁可死也不可能当王语嫣的后爹，让她受人耻笑。
这话没毛病，因为他想当她的相公。
慕容复心神微凝。
他突然感知到，此刻沈慕白身上竟然发散出剑一般锋利和宁折不弯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