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莺川
新莺川，一号都市。
下午时分，诺爱尔穿着灰白相间的小裙子，摇晃着自己的小尾巴，走在大街上。
她今天特意向学校请了假，能够提早放学一些。
一号都市作为最早的开发区，可以说根本没有规划，高楼随意落座，之间又随意连接。
诺爱尔没有往上走，她穿过一个又一个高楼通道间，渐渐地向下走去。
上层是老家伙的地盘。
诺爱尔的家庭很普通，并没有人是老家伙——当初随着殖民舰队一起过来的那些人。
她的父母都是从培育舱出来的，鳞片都是灰色的，并且经过了人为的成长干预，都在九岁时便发育成完全体，参与工作，并且缔结婚姻。
这种干预会极大缩减寿命的上限，预计到二十四岁左右，便会全身衰竭，但可惜，他们甚至没能达到那一天。
在八年前，诺爱尔出生不久后，因为一次发电厂的爆炸，父母都去世了。
她和姐姐诺拉相依为命。
诺拉已经从学校里毕业了，分配到的工作，和死去的父母一致，发电厂工程师。
诺拉并不想去，报名参加了舰队。
诺爱尔不太清楚舰队里面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凭借过硬的成绩，甚至当上了一只小队的队长。
诺爱尔还曾经上星舰去参观过，姐姐穿着整齐制服，披着制式斗篷走在人群中的样子，真的是太帅了。
那些红色尾巴，蓝色尾巴的高级种，还有老家伙，都成为了姐姐的手下。
诺爱尔对此很自豪。
但姐姐昨天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
她受了伤，头上缠着绷带，尾巴也没有了力气。
昨天晚上，诺爱尔花了很大的力气，帮姐姐洗了个澡，还费力地把那条尾巴塞进被窝里。
每天早上，诺爱尔都要去中枢塔里的学校上课，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姐姐还没有醒来，她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样的梦，竟然流着眼泪。
诺爱尔轻轻擦掉姐姐的眼泪，就去执行自己的公民义务了。
在学校里，她越来越担心姐姐，于是请了假，提前回家。
直到现在，她的心情也无法平复，加快了步伐。
“等等我。”
她挤进一间向下的电梯，里面满是人，弄得她有点不好受，必须小心翼翼保护自己角。
她的角还处于发育期间，还有些脆弱，要是磕坏了，可是得切掉，重新长一只，她不希望那样，会很疼的。
电梯里味道也有些不好闻，诺爱尔不太喜欢廉价的香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电梯的门才重新打开。
外面是城市的底层。
难见看见阳光的街道，低矮的小楼填满了高楼间留下的空间，插针见缝地留出一些道路，这些路甚至大小都无法统一。
到处贴着各种各样的广告牌，许多店铺杂乱地开着，甚至有人在下水道里做起生意。
电梯里的人涌了出去，诺爱尔被带着走了起来。
她双手抱着自己角，有些难以保持平衡。
就在要摔倒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抱住了她。
“姐姐！”
诺爱尔抬起头，迎接她的，却是姐姐诧异的眼神。
“诺爱尔，你为什么不在学校？”
诺拉的头上还缠着绷带，搭配着她那灰白色的短发。
身上则是简单披了一件夹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
“姐姐，我是回来看你的。姐姐，你昨天说的那些话，让我很害怕。”
“嘘。”
诺拉听见这些话，赶紧捂上了诺爱尔的嘴，像是被吓了一跳。
随后她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妹妹，在她耳边小声开口。
“姐姐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可能，我今天查了学校的资料库，根本没有姐姐说的那些东西。”
诺爱尔感到有些害怕，轻轻推开了自己的姐姐。
诺拉昨晚说那些话，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什么快比星球还大的手。
姐姐还说自己见到了联邦人，那种只有老家伙才见过的敌人。
姐姐说的那只手，是联邦人信仰的神，名为无上至尊。
诺拉看着诺爱尔的眼睛，猜到了自己妹妹在想些什么。
“无上至尊，并不只注视着联邦人。”她说着，伸手触摸着诺爱尔的角，“祂曾经将我们包裹在手掌中，祂同样注视着我们。”
“姐姐......”诺爱尔彻底被姐姐的样子吓到了。
“妹妹！”诺拉忽然激动起来，抓住自己妹妹的肩膀，语速快了起来。
“你得明白，妹妹，这可能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机会。”
“我们不用像爸爸妈妈一样，毫无意义的工作，毫无意义的死去！”
“死在这个古怪的地方，老家伙每天都在咒骂的地方！”
“我们可以出去，可以去教科书里天天说的那个母星，去那个星云里的度假行星观光。”
诺爱尔沉默了一会，才盯着姐姐的绷带开口。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真的看到了那个手吗？”
“不光我看到了，舰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诺拉已经有些冷静了下来，她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对不起，诺爱尔，这些事不该让你烦心，你回家吧。姐姐我要去上层一趟。”
她说完，就要向电梯走去。
诺爱尔却拉住了她。
“姐姐，我相信你了。”
她对姐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虽然不能理解姐姐所说的话，但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姐姐。
姐姐那么优秀，绝不会弄错的。
诺爱尔的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自己和姐姐的那个破旧公寓前。
正准备进去，忽然间，她感到街上的氛围有些不正常。
人们的脚步嘈杂起来，有着一些尖叫声，还保持站立的人，都在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诺爱尔，也跟着望去。
高楼的夹缝里，本该能找到灰白的天空，现在，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底层之上，高楼之上，有着一只庞大无比的怪物。
她无法形容那怪物的细节，头部有两个眼睛，眼睛中又长着无数双眼睛，巨大的翅膀，恐怖的节状肢体。
她下意识认为是幻觉，自己好像受到了姐姐的影响，但看着其他人的表现，又好像确确实实是一只真实的怪物。
诺爱尔闭上眼睛。
手举高，合并起来放到额头。
她开始祈祷。
若真如姐姐所说的，无上至尊真的存在。
伟大的无上至尊，请你消灭那只怪物吧。
在心里诉说完自己的愿望，诺爱尔睁开眼睛。
云层之上，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逐渐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