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春

最浓郁的灰雾之地，李维斯众人失去了方向。

“牧师！现在是什么情况？”墨本朝着自己肩上的牧师问道。

“隐藏在沙海各地的居民多被污染了！邪神以他们的精神为锚点，侵入程度很高！”

说到这里牧师从怀里拿出一个制作精美，刻画了许多神圣符文的金色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着，最后在黑色与银色的交汇处停滞。

“我们与失者之海失去了联系，现在正行走在现实世界与深邃之地的夹缝地带！赶紧走！现实世界正在坍塌！他要把我们拖进深邃纬度！”

牧师焦急的大喊道。

在他们的身后，现实维度的一切正在被一点点拉扯撕裂，潜入虚无。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李维斯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李维斯的脸上，空洞洞的两个血色眼眶。

“我要下潜！”

李维斯忽然大喊着，撕开了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吊坠，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小瓶。

“你疯了！”牧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是船长！听我的！牧师！为我赐福！至少要让我下潜到深邃极限！只有这样，兴许才能阻断邪神的污染。”李维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严肃开口。

二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副墨本拦住了，这是属于船长李维斯的宿命！也是他逃亡多年后的赎罪！

“我们都会为自己的过往赎罪！这是我们的解脱！也是我们的荣耀！”李维斯高举着玻璃小瓶，大声喊着。

牧师愣愣的看着他，眼神也'逐渐坚定下来，从墨本宽阔的肩头翻下，点燃了一只白色蜡烛，又将一些香料洒在李维斯的四周。

“至高至上的真主啊，在你面前的是你最虔诚的信徒！他将直面最邪恶的旧日！请您为他赐福！”

火焰如水，在李维斯的心间流淌，冰冷已久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主的权柄，圣神之光照耀世界的一切，驱逐隐藏在黑暗里的肮脏诡异，不洁之物。

李维斯的心在此刻平静了下来，因不可直视之物造就的混乱痛苦正在远去！

如影随形的现实纬度坍塌拉扯着一切，沙粒，甚至空间时间。

李维斯大步迈出，嘴里说道。

“请见证。”

“我见证。”

众船员以手作拳，放在心口。

此刻，能撕裂一切的现实坍塌，却不能近他分毫，自现实跌落向深邃极限，就像是潜入深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与光影在他的耳畔回响。

那是邪恶神祇与圣洁赐福的拉扯对抗！

四周空寂黑暗！李维斯不知道下坠了多久，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或许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也有可能才过了几秒钟。

李维斯不知道，他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做什么？”

他涣散的“眼眸”里，一个蜗牛外壳一样的光影漩涡在黑暗里来回蠕动，光芒逐渐绽放，刺得他眼睛深痛，不由得抬起来手去遮挡。

“维斯，你走神了。”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光芒淡去，李维斯缓缓放下手，他看着眼前人，一阵恍惚。

“好久不见，安德烈神官。”李维斯嘴角有些颤抖。

“难得的早春。”高大的身影，略微发白的胡须上挂着冰晶，指尖抚摸着嫩绿的春芽。

寒冷的北海总是让人忧郁，只有一点春芽会带来丝丝慰籍。

“是撺火教！安德烈神官！”李维斯忽然醒悟，他想起自己要干嘛了！早些时候自己与同胞们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捣毁了一个撺火教窝点，并捅穿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他们要用虚伪的历史世界取代现实世界！帷幕已经降临！两个世界在重合！快通知十座！”

李维斯有些焦急，声音不由的慌乱起来。

安德烈并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李维斯的眼睛，许久之后，他推开了身后的小门。

光明之神的十位护法，世人尊称为十座。

此刻，兵座驱神正靠着墙角瘫倒在地，身上插满了锈铁剑，血一直绵延到今早的初雪上，染成一朵朵猩红梅花。

李维斯呆立在原地，只感觉浑身发寒！

安德烈走上去，将驱神脚下的一堆火焰捧起，那焰火并不灼热，在安德烈手中缓缓流淌，最后化作了一滩水，安德烈将其装进玻璃小瓶。

“我能感觉到，你还没有为光明女神献身做好准备。带着它，逃吧！”安德烈将玻璃小瓶递到李维斯手中。

李维斯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小瓶，一阵寒风忽然吹过，吹起安德烈的长袍。

一个硕大的血洞贯穿了安德烈的胸膛，透过洞还能看见对面的驱神。

李维斯抬起头，发现安德烈的蓝色眼眸早已暗淡，胡须上的冰晶全是血色，原来虚伪的历史世界早已降临取代。

在那个世界！兵座驱神与安德烈神官以及万千位早已做好献身准备的同胞都已战死！

李维斯转过头，看着身后那深邃黑暗的门扉，嘴中喃喃。

“不逃了，安德烈长官！我早已做好为光明女神献身的准备！”

李维斯眼神坚定！朝着眼前那蜗牛外壳般来回蠕动的光影漩涡坠去！

多年以后，李维斯终于勇敢的站在未知恐惧的面前，高举着圣物，大喊出那句话！

“我以至高至上真主之名！驱逐你永堕无尽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