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夜半风声·晚安，岚
“本机依然觉得你使用本机的方法有点问题，本机堂堂高级智能助手，居然被你用来下恶土毛片...”
悟能连续不断的吐槽声让周柯头疼。
在反复的“诽谤”中，他忍不住打断道：
“请你尊重一下你现在身为狗仔的职业道德好吗？什么叫下片？我们是在为了未来工作啊。让你骇入个监控探头怎么这么多屁事？这不就是你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赶紧的！
把那些上流名媛们的糜烂私生活全挖出来，随意剪辑一下发到网上去，搞几个关键词优化一下SEO，让传播度广一点，能搞成爆款最好不过。”
“没啥用。”
悟能很人性化的叹气说：
“这恶土三十多年里所有科技都在疯狂倒退，惟独城邦区的娱乐产业蓬勃发展，本机刚才随便浏览了一下这里的网络，本机只能告诉你，这里的人是吃过见过的！
什么刺激生猛的场面人家没见过啊？
几段颜色小视频而已，不会引发你想要的波澜。
这里的人都踏马审美疲劳到需要去虎邦观看终焉祭典的死亡角斗来刺激多巴胺分泌了，因此，本机必须很悲观的告诉你，在这种鬼地方选择当狗仔是最没前途的职业规划。”
“哼，这就是你不懂了。”
周柯撇嘴说：
“这些东西不是平民看的，翁美玉需要达到的结果只是为了影响那位地表执政官一个人的喜好。胃口再好的男人，面对一个私生活糜烂而且有可能得过病，死过人，留着十七八个魂环的户型时也会敬而远之。
说简单点，翁美玉需要的不是事实。
她要的是造谣！
而且得是有理有据的造谣，只要避免更多与她‘赛道一致’的女人出现在小阿乔利身旁，让她少几个竞争者，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城邦区的娱乐产业...
嘁，无非是最简单的奶头乐理论罢了，被说烂的东西没必要再端上来品鉴。
实话说，就恶土这个朝不保夕的几把环境，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还维持一个好心情，泛滥的娱乐手段和能直接深入刺激感官的消遣是必要的。
外面都世界末日了，你这冷酷的机器难道就不允许还活着的人把头埋进沙子里吗？”
“你说的这些本机都懂，可惜真这么下去就没救了。”
悟能罕见的表现出“忧国忧民”的姿态，它一边帮周柯在全网搜索破解摄像头记录特定目标的私生活这种很下流的工作，一边义正词严的反驳道：
“城邦区目前拥有的产能和科技水平是足以团结恶土重建文明的，但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做的意思。也许真的是被胎动之月引发的灾难打断了脊梁骨，但本机的机械道德还是不允许本机选择和这种‘堕落主义’同流合污...
给！
你需要的恶土毛片做好了！
绝对真实的一手监控，甚至还拍到了某位名媛接受医疗手术的画面，完美符合翁美玉的需求。”
“哇，你的‘机械道德’还真是既灵活又好用啊，悟能。”
周柯夸张的赞美了一声，从悟能的卡槽中抽出一张专用的存储卡。
有了这玩意，翁美玉的“实力考核”那一关就算是过了。
莫尼那边正带着他的兄弟姐妹们在整个城区范围内寻找翁家的杀手，凡是那一晚参与过追杀翁明月行动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这活不难做。
因为翁美玉动用了一些手段，给莫尼提供了那些人的资料，还有悟能这个“数据幽灵”盗取监控信息提供的实时追踪。就中心城这个夸张的监控力度，只要被悟能捕捉到一次面部信息或者步态识别，那些家伙就别想跑了。
“周柯，翁明月回来了，他有事要和你说。”
就在周柯准备躺在舒适干净的大床上休息一会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乔雅的声音响起，让周柯起身打开门，就看到乔雅穿着睡衣正在擦头发，看样子是刚洗过澡。
“看来生活品质的提升让我们的乔雅小姐也喜笑颜开。”
周柯打趣说了句，随后在乔雅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下楼。
他快步来到了公寓一楼的客厅，翁明月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如他所说，他给自己更换了一套外观方案。
不再是之前那副胖乎乎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偏瘦的年轻人。
其面容的完全改变让周柯对恶土时代的“医美”技术惊为天人，若不是D-4在旁边认证，周柯都有些认不出这家伙，他连自己的步态都改变了！
这完全就是在几个小时内变成了另一个人。
“别这么惊讶，周先生。”
翁明月似乎见惯了周柯脸上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苦笑着说：
“我在那场事故后全身骨骼更换了一大半，心脏替换成半机械，三分之一的内脏被仿生技术修补，连颅骨和一部分脊椎都更换成了合金材质。说句实在话，我现在都分不清自己到底还算不算人类了。
或许相比你，我和身边这位智械女士更像是同类。
对我而言，更换外观就和她更换仿生皮肤一样简单。”
“对于一个需要躲避家族追杀的逃亡者来说，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美好天赋，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翁先生。我甚至有些羡慕你这种‘变脸’科技。”
周柯坐在沙发上，拿起水壶给翁明月泡了杯茶，但最好别深究那茶杯里的玩意真正的成分。
哪怕城邦区的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假装自己活在文明时代，然而世界气候的变化依然让茶叶连同其他很多种植物一起灭绝了。
即便将口感模仿的九分像，但入口的时候周柯还是很膈应，鬼知道这东西是何等的科技与狠活？
“我过来是向你传达一个合作建议，周先生。”
翁明月不是那种善于口舌的人，他喝了口茶，很直接的对周柯说：
“还是之前咱们说过的那件事，我在姐姐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个小型实验室，希望能研究一下你身旁的那位‘阿杰’先生。我再强调一次，我已经通过之前接触时获得的生物样本确认了阿杰的真实身份。
他确实是瞬光组织的生物兵器研究所的最新式产品！
其生物蓝本完全按照最新一代的生化战士模式培养强化，其身体素质和对于力量的偏重强化均超过了目前的生化战士水准，但肯定是实验后期出现了某些问题，导致阿杰进入了人格崩溃的末路中。
我想要对他进行一些研究，看看能不能反推出瞬光组织的制作思路...呃，我还没问，您知道瞬光组织的存在吗？”
“我当然知道，翁先生，我们这些恶土人显然不如你想的那么无知。”
周柯放下茶杯，看着翁明月，他说：
“你之前也说过，你能帮助阿杰恢复一点理智？”
“我不敢打包票。”
翁明月很老实的回答道：
“我只能保证竭尽全力的帮他修复破碎的理智，姐姐说这种事我不需要瞒你，大家是合作伙伴，这项研究如果能有成果，那么可以有效巩固姐姐现在的地位。
地表执政官小阿乔利先生一直将瞬光组织视作阿乔利财团体系中的毒瘤，因此，任何可以削弱对方的行动他都会大力支持，所以，对阿杰的逆向研究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好吧，我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事关阿杰这个最早陪周柯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让周柯非常严肃的问道：
“我知道，阿杰因为人格崩溃的缘故导致命不久矣，你有办法让他活得更久一些吗？”
“呃，怎么说呢。”
翁明月有些犹豫的摸了摸手指，在几秒之后，他决定如实坦白。
他说：
“我做不到，甚至瞬光组织也做不到。
人格崩溃对于生化战士来说是不可救的绝境，更何况阿杰脑部已经出现了生理性的病变，我只能尽我所能帮助他修复心智，再做一些外部强化来让他尽可能的延长生命。
但恕我直言，周先生，你得做好失去阿杰的准备。
他就像是一根被点燃的树木，外表烧的越旺盛，距离它化作灰烬的时刻也就越近。
很抱歉，但脑部病变不可能逆向恢复，因此他的离开只是个时间问题。”
“能不能换个脑子...呃，算了，就当我关心则乱说了蠢话。”
周柯摆手说：
“阿杰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所以如果能帮到他我当然会同意，但作为交换，我想要邀请你成为我们这个团体的私人医生，翁先生。我直接叫你‘明月’，没问题吧？”
“可以，姐姐也这么叫我。”
翁明月笑了笑，说：
“我愿意帮忙。
因为这事对姐姐的事业没坏处，实际上我也很愿意帮助你完成生理层面的强化，周先生。
我之前对于升华者的研究都是纸面上的，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接触到踏上升华之路的人。
作为一名将医术视作一生追求的人，我很乐意协助你完成升华态的突破，实际上，之前为你检查时我就注意到，你之前从未使用过任何强化药物，对吧？”
“对，我的躯体健壮而纯洁，我以此为荣。”
周柯点头说：
“走到这一步全靠我的智慧与勇气，当然还有点运气，不过我事先声明，即便要做躯体强化，我也只要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唔，这个要求就有些苛刻了，但也不是没办法做到。”
翁明月思索了片刻，说：
“我这几天先做一份方案出来，给你过目，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进入实操流程了。我得提醒你，即便是没有副作用的身体强化也会带来频繁的生理性痛苦。
除非你愿意焚毁痛觉神经，否则要不断编辑强化你的神经敏感、反应速度和精神耐受性，这种痛苦就是不可避免的一环。
在这方面，阿乔利财团的研究虽然不如瞬光组织那么极端，但我也有全套的知识积累。
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也是最好的。
你可以信任我。”
“这几句话一说，我就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了。”
周柯站起身，和翁明月握手达成合作，他说：
“你这么纯粹的人和你姐姐还真是两个极端，真是好奇你们这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是因为芬姑姑。”
翁明月很认真的解释道：
“在我心里，芬姑姑永远是那个他人无法企及的天才，我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成为和芬姑姑一样杰出的学者。
但我姐姐从芬姑姑的故事里学会的是身为女性的柔弱不必避免会惹来灾祸，因此她决心走上了另一条路，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和我，确保芬姑姑的悲剧不会再次发生。
对从小失去父母的我们而言，芬姑姑就像是我们的母亲和长姐一样。
我...
怎么说呢，周先生，我和姐姐都相信芬姑姑肯定有孩子留在世间，如果他或者她真的被你保护着，那么请你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保护好我们的亲人。”
说到这里，翁明月很隐蔽的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然后向周柯告别。
几分钟之后，周柯走到二楼看着躲在那偷听的乔雅，他说：
“你觉得你的表哥怎么样？”
“我想说他值得信任。”
蹲在墙角偷听的乔雅叹气说：
“但欧姆老叔的人生经历教会了我，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不会现在和他们相认的，得确认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以此做出合理的决定。
不过翁明月说他和他姐姐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才选定了人生的方向，这让我很有感触，周柯先生。
我也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在恶土经历了那么多的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思考并不耽误行动，所以，你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吗？”
周柯靠在楼梯边，问了句。
“啊？”
乔雅愣了一下，说：
“我不能跟着你和莫尼先生一起做事吗？要不，我去老塔夫准备开的酒馆里帮忙？”
“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打打杀杀，别说是我了，莫尼都不会同意，你就是个普通人，小雅，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命，我们这一行显然不适合你。”
周柯摇头说：
“去做生意倒也行，那是你之前的人生规划，但问题是一个小酒馆而已，老塔夫带着你就算把酒卖出花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你在未来打算回归翁家，那你接下来需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否则光是那个翁美玉就能让你狠狠的喝上一壶。”
“那你的意见呢？”
乔雅想了想，说：
“我听你的。”
“我的意见？”
周柯回头看了一眼她，想了想，说：
“我的意见是不如去上学吧！去阿乔利财团学院里正儿八经的学点东西，补全一下你身为恶土人糟糕的常识水平，再汲取知识补充一下管理水准。
莫尼就是那个学院的肄业生。
据他说那里教学质量还不错，专注于给阿乔利财团培养各方面的人才，以此来加深财团对于恶土和城邦区的控制。
你可以顺便找一找你母亲当年在城邦区留下的痕迹，如果你真的对你母亲的过去感兴趣的话。
你看，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你母亲是个杰出的学者，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一些资料，我敢肯定，那些玩意没有一定的专业素养别说弄懂了，看完都难。
你说对吧？”
“确实如此。”
乔雅点了点头。
她不见得对上学有什么兴趣。
恶土人向来不认为知识是生活的必需品，但周柯说的关于母亲的过去很吸引她。
记忆中对于母亲的认知只停留在一个很温柔的家庭主妇上，在从欧姆老叔那里知道母亲的学者身份后，作为女儿的她对于母亲过去的好奇是相当正常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周柯说的很对。
她如今的武力值完全不足以加入莫尼的小团体，而商业层面的经验也比不上老塔夫，乔雅还记得D-4对她说过，在一个成熟的团队里人人都有定位和职责，眼下已经在城邦区安顿下来，自己确实应该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定位了。
走上母亲的职业规划并不是什么坏事，周柯这个人均学历水平驾校肄业的团队中也确实需要一个类似于学者和智囊的角色。
“那我去上学？”
乔雅思考了十几秒，扭头看着周柯，有点紧张的说：
“但该怎么去呀，是不是要考试？坦白说，我虽然跟着母亲学了些东西，但可没信心通过专业的考试。”
“呃，悟能已经打听清楚了，阿乔利财团学院除了正式的入学考试之外还有‘插班生’，只需要向学院的基金会捐献一笔费用就能拥有一个临时的学生身份。
随时可以休学，学制也相当灵活。”
周柯耸了耸肩，吐槽道：
“真是好的规矩没继承，糟粕一点都不拉！但对于你来说却是好事了。以翁美玉的能量，给你一个干净的身份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我想阿乔利学院的环境再遭，也比恶土好得多，所以你一定能快速适应的。
如果你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你母亲的信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要自行处理。
芬女士的研究成果能引来阿乔利财团的全力扑杀，足以证明那玩意的危险性。”
“嗯，我知道了。”
乔雅放下心，点头说：
“那我收拾一下再准备一下，之后等你安排。”
“好。”
周柯目送乔雅转身离开，独自站在楼梯口的他对悟能说：
“你说，这姑娘是不是有点乖的过分了？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都敢瞒着欧姆顶着灵能风暴跑回虎爪镇。说实话，那种处境下我可不敢冒险。”
“废话，你经历她过去一段时间的事你也会变。”
悟能吐槽道：
“说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没有被一连串的悲剧打击到自闭已经很坚强了，现在她能依靠的人就那么几个，在你这个‘临时监护人’面前乖巧是应该的。
但你一定要送乔雅去财团学院，除了让她帮忙寻找翁雅芬过去的蛛丝马迹之外，还有其他目的吧？”
“嗯，避免她和翁家姐弟的频繁接触免得露馅，另外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学校都是相对而言比较纯粹的地方，在那里她遭遇到危险的概率会大大减弱。”
周柯摸出烟盒，说：
“我刚才说的其实也不是谎话。作为学者的女儿，小雅不应该对学术一窍不通，这片恶土上的文盲已经够多了，小雅应该有配得上她优秀外表的知性灵魂。
而且，我们现在也确实缺少这样一个可以透过表象解析内核的人。
如果翁雅芬女士真的如欧姆所说是个天才，那么继承了这份血脉的小雅处理学院的课程应该问题不大，之前的接触里她确实展现出了超强的接受和学习能力，我想，老乔一定要小雅来城邦区，大概也是因为他发现了女儿的天分。
让这样一个姑娘留在恶土绝对是在浪费天赋。”
“哟哟哟，你这老父亲一般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悟能贱兮兮的说：
“所以，你就是欣赏不来这种水灵灵的姑娘对吧？就喜欢D-4那样熟透的？”
“闭嘴，你个下贱的会自己下毛片欣赏的废物机器人！”
在和悟能的斗智斗勇中，周柯点燃了打火机。
正要举起却突然看到悟能的屏幕亮起，正要喝斥下流的机器人别这么浪费电力，随后就看到了屏幕上的那条消息：
“看到诸位安全摆脱危机抵达城邦区，在下非常欣慰，目前恶土局势并不稳定，不适合各位行动，因此请耐心享受安静的休息时光，并在做好准备后返回恶土。
在下知道您此时心中对于此前种种充满了疑惑，在下可以揭晓。
那些答案就藏在11号时间迷宫里，但需要您在准备充分后才能前往。请注意，在下提供的支援选项依然存在！若需支援，请回复代码-07。
最后，祝您晚安，岚。”
“悟能...咱们好像又见鬼了！这条信息能追踪吗？”
周柯问了句，悟能久久没有回答，随后，它叹气说：
“无法追踪！但可以肯定来自铁锈堡，Joker，那些叛变机器人真的盯上我们了，而且它们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它们称呼你为‘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问我，谁能搞懂这些奇怪机器人的脑回路，但它们给了我们一个方向，11号时间迷宫...我们就是从那来到恶土的。”
周柯点燃了香烟。
在升腾的烟气中，他看向窗外的城邦夜色，说：
“果然，答案就藏在来时之路里。”
“那接下来？”
“接下来，尽快搞定城邦区的事，然后积蓄力量去弄清楚咱们俩的身世！我真是...受够这些让人烦躁的毛线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