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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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杀子

“不要听他胡说。”

贾子光的几个儿子穿着市直两千五百钱的皂练袍躲在人群内,又惊又怒的呼喊起来,鼓动筒瓦院子内的贾氏游侠儿上前杀人。

“郭解身边不过数人,谁能杀死他赏赐一千钱。”

“然,我再加一千钱,赏赐两千钱。”

“各位别忘了,郭解得罪过外戚窦氏,谁能砍下他的头去见南皮侯,长安官寺的诸曹任他挑选。”

一群身穿麻布襦袴的贾氏游侠儿,躁动起来,看向郭解目光不再是看着一个人,变成一堆移动的金饼,不求担任长安官寺的户曹、金曹、田曹等重要属吏。

担任县官寺的工室啬夫,也能就此翻身,过上每日食膏的富足日子,身上的麻布襦袴也能换成引人羡慕的华服。

县官寺有工室,又叫寺工,管辖官营的各个作坊。

寺工之长叫做啬夫,副手有工丞、吏、工师、曹长等属员,秩不高,却是一个油水很足的吏职。

几个皂练袍儿子说出南皮侯窦彭祖的名字,除了蛊惑人心以外,也想借着外戚窦氏的名头吓退郭解等人,贾子光毕竟是窦婴的宾客。

南皮侯窦彭祖?

郭解浑然不惧,旁人皆是认为面对外戚窦氏一辈子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遭受欺压。

呵。

等到外戚窦氏倒在天子刘彻的铁腕下。

我要亲手砍了窦彭祖的脑袋!

“杀本吏?”

郭解指着叫嚷最凶的一个圆饼脸儿子,嗤笑道:“长安尉说了,今日只杀贾子光一支的贾氏族人,旁支族人抓到城外修筑林苑,鬼薪的刑罚都不会有,做几年隶臣妾便会放回南阳郡。”

圆饼脸儿子叫嚷半天。

不如郭解一句放回南阳郡。

只因南阳贾氏的根基在南阳,除了一些宅院以外,还有多达八百顷的田地。

一顷是五十市亩的田地。

市亩又称正亩,与官亩不同,官亩在不同朝代有着不同的面积,市亩相对官亩更加稳定,不会随着朝代更替发生较大变化。

八百顷田地便是四万亩田地。

此外,贾子光一支的族人还掌握着周遭几个县的不少工师,又是让人眼红的肥差。

寺工管辖着官营的作坊。

作坊之长叫做工师。

数目不少的工师,以及大量的田地,使得众多贾氏游侠儿冒出不可遏制的贪婪。

“休要狂吠!”

圆饼脸儿子大怒:“各位别忘了阳翟原氏,今日不杀了郭解谁也别想活,此人显然是想族诛南阳贾氏,不能轻易放他离开,唯有杀死郭解才有活路。”

贾氏游侠儿再次骚动起来。

卫广心中一紧,握住卜字铁戟,焦躁的看向院子外面,暗道亭卒怎么还没杀过来,继续拖下去,难保我和兄长在贾氏游侠儿的围攻中受伤。

郭解却没有任何慌乱,冷笑一声,你一个膏粱子弟与我比口才,差远了。

他最大的依仗有两个,一个是郭解的骁勇,另外一个便是曾经主持经济改制的口才,改制最重要的不是改,而是凭借出色能力平衡各方利益。

就拿他曾经做过的一个项目来说,充斥着各个管理部门携带的供货商、材料方,地方融资平台,以及商行在融资层面的推动,最后通过花式举债来引水驱动。

每次推进项目都会带来无数谈判,工作形势繁杂,怎么权衡好各方利益是个大学问,也需要主管人员的出色能力。

郭解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各种项目的磨砺,岂是一个整天只知博戏宴飨的膏粱子弟所能相比。

他在基层待过很多年,知道眼前的贾氏游侠儿最需要什么东西。

“南阳郡的田产不是贾子光的田产。”

郭解高声道:“贾子光牢牢把控在手里的田产,是族产,不是私产,这些年来他夺走族产,肥了自己和儿子,穷了你等贾氏族人,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子着想,难道你们想穷一辈子吗!”

一句为了儿子。

二句穷一辈子。

瞬间击中贾氏游侠儿的内心。

人活一辈子,豁出命挣钱不都是为了儿子。

贾氏游侠儿不再看向筒瓦廊庑下的郭解,一个个调转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贾子光肥胖的圆饼脸儿子。

圆饼脸儿子慌了神,旁边的几个儿子也是一脸惊慌,脑子想不明白,郭解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让贾氏游侠儿调转了二尺剑的朝向。

一柄柄二尺剑对着贾子光的儿子。

卫广惊呆了,心中直呼兄长神了,辩才堪比郦食其,额,这人被齐王田广烹杀,不吉利,应该是堪比鼓动反秦的吴广。

郭解神色一松,不是自己口才好,是说中了底层人的需求。

没有利益驱动,说的舌灿莲花也没用。

“我杀了你!”

圆饼脸儿子怕了,冲昏了头脑,拿着二尺剑杀向廊庑:“你个妖言惑众的蠹吏,割下你的舌头,看你还能如何蛊惑人心,竟然让我等贾氏子孙自相残杀,用心险恶!”

他的搏耍剑本事稀松平常,甚至没眼看,踉踉跄跄跑过来,到处都是破绽。

卫广无语了。

一个膏粱子弟敢对手搏猛虎的郭解动手。

真是嫌命长。

“砰!”

郭解没有用手,一脚踹翻了冲过来的圆饼脸儿子,哑然失笑的说道:“整个长安内外,能够找个几个手搏猛虎的豪侠?还是弁,你居然敢袭击本吏,不知说你蠢,还是说你有点胆子。”

一句手搏猛虎。

贾氏游侠儿心中一紧,更不想面对郭解,比起徒手捶死猛虎的郭解,贾子光几个酒囊饭袋的儿子显然更容易杀死。

长安盛产柿子,谁都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

郭解一脚踩在圆饼脸儿子的皂练袍上,摇头道:“看来贾子光的儿子平时没少苛责族人,自己穿着市直两千五百钱的皂练袍,喊出的赏赐却只有两个一千钱,不如一件皂练袍值钱。”

圆饼脸儿子涨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说道:“我是门亭的属吏,即便触犯汉律也应该交给长安官寺鞫狱,你号称手搏猛虎,有胆子当众杀了我。”

“哦,你唬我?”

郭解狞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本吏不敢?!”

“噗!”

环首刀的刀光一闪,一颗人头落地,轱辘辘滚到贾氏游侠儿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