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陈理，这世上有没有杀死一尊涅槃者的办法？
留影石的画面在姜魁说出“头颅”二字后戛然而止。
“天象城之主，慕容循。”
陈理眉头紧锁。
他幼时在宫中待了五年，和小一岁的太子弟弟一同听学，自然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皇后兄长、太子舅舅、半步涅槃符修、太子太傅……
慕容循的头衔很多，曾经在京都位高权重，而自己也受其教诲，敬称一声老师。
但随着后来妖后的突兀出现，虞皇受其蛊惑，皇后、太子一并被废，他也被摘掉官衔、驱逐出京。
不过根据自己了解，离开京都后的慕容循行踪飘忽不定，再加上其本身仅次于涅槃者的强大实力，所以尽管有很多妖后鹰犬觊觎其项上人头，可他却一直没碰上什么危险。
可眼下却是未必了。
算算日子，妖后大寿已经过去半月之久，如若姜魁所言不虚，那么他和慕容循的一战早已结束。
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无力更改。
不过，陈理很是疑惑：
“以老师的多智，怎么会做出画地为牢的蠢事，去担任一个徒有虚名的天象城之主？”
“而且……”
“天象城，又是天象城！”
“莫非除了李氏祖地的那一株大药之外，那里还藏了其他的秘密？”
他下意识看向白猫，有意询问。
怎料对方已经沉沉睡去，不愿理会自己。
“没有指引？看来秘密不大。”
按照以往的经验，陈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而后，他将留影石收起，拿出那两门修行死气的秘技，准备趁着路上闲暇，认真钻研。
……
天象城位于赤霞村西侧，是一座距离京都足有上千里的偏僻小城。
城中仅有一个二流势力——李氏。
而如今李氏的最强者，正是那位三夺魁首的剑道妖孽，云州第一剑宗曾经公认的大师兄，李烂柯。
早在十年前，在离开青剑宗的当晚，他便凭借着三次皇榜灌顶削减诅咒之力以及在后天境界积攒下的深厚底蕴，一日之内接连突破三个小境界，从后天圆满一举晋升到了先天后期。
而那时，天象城中所谓的第一人，不过是一个在耋耄之年堪堪步入先天的老药师罢了。
当李烂柯回到天象城后，所谓第一人的头衔自动易主，十年以来不曾更改，甚至……
连个上门挑衅者都没有。
而李烂柯也不争不抢，只顾守着自己的小武馆和那株栽种在家族祖地的大药，等待着大药成熟，用之弥补根基，冲击涅槃。
为了此事，他几乎放弃了一切，不娶妻不生子，不外出寻找机缘，甚至还拒绝了多方势力的招揽，表明心意会一直守在家乡。
而这十年以来，因为多了一尊先天后期剑修的坐镇，天象城周边的盗贼马匪不再猖獗，偶尔路过的先天者也都收敛气息，不敢放肆。
故而，百姓尊他为守护神。
然而……
三日之后。
当风尘仆仆的陈理循着记忆找到当年那间留宿过一月之久的武馆之时，却见到这座偏僻小城的守护神浑身是血，醉卧在堆满酒坛的院子里，面若死灰，气息颓废。
像是一条死狗。
而在其旁边，自己的另一位好友东章也并排而躺，一言不发，只顾陪醉。
很显然，自己来晚了。
那位被对方视若父亲的姜姓老贼已经亲自出手，将那株尚未成熟的涅槃圣物强取豪夺，交由另一位弟子楚离服用。
而李烂柯……
不但要承受被亲近之人再度背叛的痛楚，而且十年苦等最终也成了一场空。
“大师兄……”
陈理叹息一声，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走到李烂柯身边，在另一侧并排躺下，然后从旁边拿了一坛酒灌入喉中。
他没有开口劝解，也没有承诺什么，只是和东章一样，不停喝酒，只顾陪醉。
这一夜，时隔多年，师兄弟三人又一次在武馆齐聚，又一次烂醉如泥。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当初那位扬言要再上白虎峰、痛扁师尊的天才剑修，眼中熄灭了最后一丝的光。
……
“我要杀了姜老贼！”
第二日天尚未亮，趁着李烂柯醉得不省人事之时，还剩下一丝清醒的东章摇着陈理的肩膀，双眸通红，咬牙切齿。
“我要杀了姜老贼！”
他又目眦欲裂地重复了一遍：
“有没有办法？陈理，这世上有没有杀死一尊涅槃者的办法？”
“他要他死，不单是姜清河，还有姜魁、楚离，甚至叁拾！所有往大师兄身上捅刀子的人，都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陈理还不清楚个中细节，于是问道：
“是姜清河动的手？”
东章神情癫狂：
“当然是那个老贼！一月之前，姜清河带着楚离、叁拾二人突然来到天象城中，说要借李氏祖地一用，为两位弟子提升根骨。”
“可李氏不过一个二流垫底的势力，底蕴浅薄，祖地之中除了那株涅槃圣物之外，哪还有提升根骨之物？”
“其实，当时大师兄已经有所警觉，但碍于师徒情分没有拒绝，所以只能亲自陪同，日夜寸步不离地监视。”
“起初，老贼还很收敛，带着楚离、叁拾二人在祖地装模作样，没有强取豪夺。甚至第三日，他还提出了告辞，惺惺作态，装出一副不忍夺走大师兄机缘的样子。”
“大师兄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还颇为感动。”
“怎料是夜，竟有一尊隐藏身份的半步涅槃者大摇大摆闯入天象城，直奔李氏祖地，将那株大药盗走！”
“大师兄发现后拼死阻拦，以先天后期之修为硬生生将对方拖了二十个呼吸，拖到前任太子太傅慕容循都看不下去，不再掩藏行踪，从城主府叹息着走出！”
“而在二人联手之下，那位行窃的半步涅槃者很快不敌，眼看着就要身份败露——”
“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一剑蓦然自城外飞来，剑光皎白如银月，一下斩去了慕容循的左臂！”
“慕容循立时神情大变，使出浑身解数慌忙逃窜，而那位半步涅槃者也得以带着大药成功脱身！”
东章看向醉卧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李烂柯，忿然作色道：
“而数日之后，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至此地，师兄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那一口剑，他永远都不会认错。”
陈理叹息一声。
李烂柯在白虎峰待了二十余载，认剑无数，可要说剑光白如银月，且一眼就能认出的，只怕仅有那一口了——
剑榜第八，名剑「白虎」。
其现任剑主，正是青剑宗白虎峰主。
涅槃者姜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