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剑道内外，皆是惨败
“比斗结束，获胜者——”
“青剑宗白虎峰，冰凤凰屠灵亲传，柴宁宁！”
在最后两剑刺中师玲儿之后，剑宗的裁判长老便第一时间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宣布了结果。
顿时，无数人欢呼雀跃。
“宁宁师姐太棒了！这可是云州剑修的第一胜，今日之后，她必定名扬罪地！”
“啊啊啊，师姐好飒！”
“从今日起，我要成为师姐最忠诚的拥趸者！”
“嘿嘿，什么荒州剑修？靠毒虫这种歪门邪道都胜不了，不如我剑宗弟子一根！”
……
高台之上。
得胜的柴宁宁冷漠的脸上不见丝毫波动，只是将两种剑意收起，转身走到一旁，将剑鞘捡回，一边收剑一边往台下走去。
而师玲儿半跪在地，低头看着满地毒虫的尸体，目光呆滞。
她败了。
在自以为必胜无疑、甚至将对方当做玩物之时，被柴宁宁的哀之剑意当众粉碎了一身傲骨！
“呵，呵……”
师玲儿开始惨笑。
不过却因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多出两道狰狞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更因为哀之剑意的侵入，控制不住地一边笑一边流泪。
可就在下一瞬，当柴宁宁走到高台边缘，即将离开之时，她却突然开口将其喊住，并提出一个直达灵魂的问题——
“喂……”
“用一生都难以治愈的哀痛去换取一场胜利，值得么？”
柴宁宁闻言不由身形一滞。
她闭上双眸，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回忆那个大雪封山的夜晚，猎户父亲和狠毒后娘的丑恶嘴脸犹在眼前，还有那根差一点就射中自己的箭矢，那口砍人比砍木头还好用的柴刀，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方落脚的屋子……
它们似是挥之不去的梦魇，让自己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流干了泪。
于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产生一丝让人心疼的苦涩。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放弃这十层的哀之剑意，去换取一个父母疼爱、无忧无虑的童年。
但人生没有如果。
而那个曾经爱笑的自己，也早已和无数人一起，“冻死”在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
“呵，呵……”
见柴宁宁停下脚步沉默不语，师玲儿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然后她惨笑着俯下身，没有去理会脸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是将「蜈蚣」剑放至一旁，用双手捧起一抔抔毒虫尸体，放入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中，以便带回云州之后亲自安葬。
做完这一切后，她捡剑起身，往回走去，在满身银饰的敲击声中，不忘留下一句狠话：
“柴宁宁，我承认，今日剑道比斗，是你胜了。”
“但剑道之外，却是未必。”
此言一出，立时有无数人沉默。
……
不多时，师玲儿拖着满脸血泪回到了李秋蝉身旁。
“师尊，玲儿给您丢脸了。”
李秋蝉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可服气？”
师玲儿微微一怔。
败给柴宁宁，是荒州剑修第一次的落败。
而且是惨败。
本以为向来严苛的师尊会责骂自己，将自己贬为杂役弟子，或是罚去毒窟闭关个三五年，却不想对方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反而问自己服气与否。
师玲儿回头，看了一眼那道还留在高台之上的麻衣身影，想到方才那股让人绝望的哀之力量，不禁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启禀师尊，玲儿心服口服。”
李秋蝉轻轻颔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然后，在二十余位荒州修士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将已经吹凉的那杯热茶递到师玲儿身前，笑着安慰道：
“本就是带你们来长见识的，只要有所收获便可，至于输赢……本座根本不在乎。”
“去一旁疗伤，顺便趁热快将此茶喝下，悟道茶有养颜功效，对你脸上的伤有好处，不过要想日后完全不留下疤痕，还得靠你自己。”
师玲儿双手接过热茶，满脸感动。
可正当她要将其喝下之时——
却有一人从李秋蝉身后走出，将热茶一把夺过。
“丢人现眼的东西，也配喝茶？”
“你……”
此时的师玲儿负伤严重，吓得脚下一个踉跄。
待到平稳身子后，她下意识想骂脏字，但见到夺茶之人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那个人叫黑鬼。
身负变异血脉，天生神力，是李秋蝉最器重的几名弟子之一，在阴阳宗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上！
只见此时，黑鬼用一丈高的魁梧身躯挡在自己身前，居高临下，眼中充斥着不屑。
“我早就说了，此次云州之行，剑道天才只需带我一个便可，像这种靠歪门邪道的蠢货，早晚会让师尊和荒州颜面尽失！”
黑鬼言语桀骜，将另外一名兽皮袄少年和马车中的那位也一起骂了进去。
但下一瞬，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将茶水又放回了师玲儿手上，再勾起对方下巴，细细端量后，嘴里啧啧道：
“脸被划破，是难看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用。师玲儿，宗门弱肉强食的规矩，应该不用我亲自再和你解释一遍吧？”
“替我把茶拿着，等我得胜归来后……”
“茶和你，一并享用。”
“哈哈，哈哈哈！”
黑鬼提起那口三百斤的巨剑，不等李秋蝉的命令，便径自大笑着冲上高台。
留下师玲儿一人在原地捧茶，望着一言不发的阴阳宗众人，心中凄凉。
她看着高台，忍不住又望向那道被无数青剑宗弟子欢呼的麻衣身影，血泪再一次流下：
“柴宁宁，剑道之内，是我败了。”
“而剑道之外……”
“只怕我，还是输家。”
……
第一场比斗，以青剑宗亲传弟子柴宁宁取胜而告终。
按照规矩，第二场比斗轮到阴阳宗率先出人。
明面上，李秋蝉此次只带了三名剑修——
师玲儿，兽皮袄少年，黑鬼。
众人本以为师玲儿败北后，接下去登场的会是那个传闻中悟出万兽剑意的兽皮袄少年，却不想三人之中实力最深不可测、也是性格最狠辣的黑鬼直接走出，径自抢先。
“阴阳宗，黑鬼！”
“请云州剑修赐教！”
高台之上，全身被黑色甲胄覆盖的黑鬼将巨剑扛在肩上，昂首用桀骜的目光扫过长老席上的众人，最后在老妖婆苏青丘的身上停下。
头盔之下，他的双眸泛起一抹贪婪，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
而众多剑宗长老感受到了对方的僭越，立时满脸怒色，杀气升腾。
却无一人开口举荐门下弟子前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