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罩门纸！
“五百文？”
铁器铺的掌柜，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神色顿时有些不悦，语气中带着怒意，道：“你这人莫非是开玩笑？”
周泽也不和他恼，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是掌柜的先拿我逗闷子吗！”
不等对方说话，他继续驳斥道：“莫说是您铁器铺子的东西，就是一把防身的宝刀，左右不过六七两银子，一把鹰嘴砍柴刀，就敢张嘴五两银子，掌柜的莫非是欺我年少不成！”
“这——”
掌柜的一时哑言。
他的确有着宰对方一笔的心思。
主要是，这主拿着鹰嘴刀许久都没有放下，他本以为对方爱不释手，这才敢张嘴漫天要价。
“得，这位客官，是小的有错在先，这样，您再出个价，只要是我不赔钱，绝不跟您还嘴，怎么样！”
掌柜的声音偏大，引来了闹市一群人侧目观看。
周泽心中暗笑，这掌柜的也是人精，明明口口声声说是道歉，转头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架起来了。
这么多人面前——
说低了，显得自己得理不饶人。
说高了，正合对方心意，保不齐最后人家拿了银子，还得来一句‘赔钱赚吆喝’，是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街头小贩的智慧啊……
只是，他心里虽清楚这掌柜的小九九，但是神色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道：
“非是我不想给掌柜的出价，实在是早上出门急，口袋里就装了一两三百钱，要不……您给我留着，下午等我取了钱，再来买！”
掌柜的：“……”
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谁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下午？转头就找不到人！
“得，今儿算是遇上高人了，大早上的图个开张的吉利，一两一百钱，这刀归您！”
说着，掌柜的将刀递给周泽。
周泽也没拒绝，这把刀无论分量、大小对他来说都比较合适，要不是这掌柜的起初漫天要价，他本就有将其买下来的心思。
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又数了一百文铜钱递给了掌柜。
“掌柜的，刚说送的磨刀石——”
“得，您等着，我给您拿去！”
……
穿过闹市，来到了一间破旧的茶楼。
“自幼儿随爹爹苦读文章，诗词经纶满腹藏。学会了名诗三百首，又学会琴棋书画宫羽徽角商。”
刚一到门口，便听得里面咿咿呀呀有人在唱曲。
原来，在那茶楼正北向，对着门口处，搭着一间挺大的戏台子。
台子上，一个妙容莺音的花旦口中正唱着曲。
“‘陈三两爬堂’，好戏！”
周泽摇着头跟着唱了两句。
他前世虽不听戏，但前身每次来乡里，都会趴在茶馆外面听上一天。
“阿泽！”
这时候，戏台子后面走出一面如白瓷、发如油墨、唇似朱砂的俊美少年。
正是他的好友——富大龙。
“阿泽，你怎么来了！”
富大龙见周泽，很是高兴，拉着他进了戏台后面。
“来给大户送鱼，恰巧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
说着，周泽将手中两串糖葫芦分开，将其中糖片大的那个给了富大龙。
两人一人一串，坐在马扎上一边吃着一边听那花旦唱戏。
“阿泽，等我以后长本事了，有钱了，一定会娶一个像玉奴一样漂亮的女人做媳妇！”
富大龙嘴上沾着糖碎，小声的说道。
“玉奴？”
周泽起初没想来大富口中之人是谁，可看其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戏台上那个桃眼杏腮、腰肢若柳的花旦，正是玉奴，全名金玉奴。是大富家戏班子里的‘角’。
可以说，茶馆里二十来号人，有九成九都是奔着这个花旦来的。
“大富，我想好了，秋招报名，我和你一起！”
周泽开口道。
“真的！”
富大龙闻言，眼睛终于从戏台转到了周泽身上，脸上尽是惊喜之色。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成为武者，一起被漕帮的大人物收为徒弟！”
富大龙狠狠咬了一个山楂果，开心的道。
周泽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砰！
就在这时，茶楼的正门突然被人推开。
周泽抬头一看。
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八尺有余，矮的也要七尺半。胖的那个的像是寺庙的大钟，约莫有二百来斤，瘦的那个倒并非真瘦，只是和身边的同伴相比，精壮的身材也略显清秀了起来。
二人进来后，不顾周围人的眼神，迈步走到戏台最前方的那张方桌上，阔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一旁小二见了，急忙端茶倒水，奉上两碟花生瓜子，干果蜜饯。
“又是他们，狗皮膏药般的东西！”
富大龙脸色难看，低声骂了一句。
周泽见那二人做派，再看身旁富大龙的一番表情，心下了然，他道：“这就是你说一直来戏班子收例钱的人？”
在他说话之时，从一旁走出了一个干巴瘦老头，到了方桌前，对着二人弯腰赔笑，嘴上不知说着什么。
周泽认识这老头，是富大龙他老爹，富茂才。
富大龙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那里赔笑，攥了攥拳头，闷声道：“猛虎帮的，附近几条街的商户，每月都要上交例钱买‘罩门纸’，不然，就别想再开门做生意了！”
周泽知晓‘罩门纸’。
就是商户向帮派交纳例钱后，会得到一张‘罩门纸’，贴在门上，表示已经交纳了保护费，避免被街头的流氓、混混，又或是别的帮派敲诈。
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发‘罩门纸’。
最起码，要能震住附近的刺儿头和其它帮派，当对方见到你帮派的‘罩门纸’，不敢随意进来闹事，这才可以。
普通人做生意，除了要给官府上交税费之外，花钱买‘罩门纸’乃是明规，并非是什么新鲜事。
若你不买‘罩门纸’，有人闹事，哪怕最后惊动了官府，那些差爷也会责怪你不懂事，非要自找麻烦。
这也是周泽有些好奇的地方。
他虽不认可‘例钱’，更不会为这种畸形的社会制度辩解，但大富从小就是在闹市中长大，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反应这么激烈。
富大龙见周泽不解，低声解释道：“上交‘例钱’没错，可这猛虎帮，例钱月月都涨，这月五两，下月七两，下下月十两，谁能交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