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通天法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又是一个黄昏。
天边血色的残阳烧了半边天的红霞，绯色的光泽顺着云彩和雾气几乎要蔓延到山上。
还是邬梓铭之前安排谷黎阳他们的那间屋子。
方子昂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深一脚浅一脚，有些踉跄的走到自己的床铺上，掀起被子便打算躺在床上入睡。
血红色的光泽从门口扑了进来，印在方子昂身上之后映出的是一个有些怯懦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的弓着腰，似乎是生怕打扰到了谷黎阳。
方子昂眯着眼睛，生怕谷黎阳看见其中的神采。
再向着谷黎阳的方向瞧了一眼确定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便把自己带着血渍，已经有些气味的外袍扔在了自己床底。
呼～
他小心翼翼的吐了一口气，一天似乎也就要这样过去。
直到他准备闭上眼睛。
“方子昂，不知道仙师都跟你说了什么？”
随着谷黎阳的声音传来，方子昂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他紧接着就看向谷黎阳，脸上流露出万般惊恐和无奈的神色。
一个哑巴怎么说话，一个被割了舌头的人又怎么和谷黎阳交流？
哪怕方子昂现在发不出来一点的声音，谷黎阳也能够清楚的体会到他的意思。
每一个人只要看一眼他的脸，都能体会到他的无奈。
但谷黎阳却没有任何动容，他继续平静的说着。
“说不了就写下来，我不是还给你留了手指吗，就是这会用的。
还有，方子昂，你是自愿告诉我的，对吧，我们可是相互搀扶着上山的好兄弟，我们都要乐于分享呀。”
方子昂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像是因为愤怒，又好像是因为恐惧。
就连他的眼眶里一时间也变得晶莹透彻，泪水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因为兜不住而破眶而出。
“太感动了吗，子昂兄，不必担心，你我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你天生身体残缺，生活中颇多不便，是我一直在伺候着你，而你现在忽然间能报答我了，我很明白你的激动心情，但是不用太过开心。
你我现在一同拜了师，成了仙师手下的童子，你以后会变得越来越有用，报答我的时候也都多着呢，而我以后也会像现在一样，一直保护着你的！”
谷黎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方子昂的床上，他现在正在用自己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手臂搂着方子昂。
可在方子昂的感觉之中，谷黎阳的手臂却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强壮而又坚硬，几乎和视觉上的瘦弱是两个完全的极端。
他果然是一个恶魔，是一个神经病。
方子昂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虽然被割了舌头，但其实如果真的用力的话还是能凭借喉咙呜呜啊啊的发出点声音的，可他现在连发声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装死显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天快黑了，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子昂兄弟，整理心情，然后告诉我你的收获，你在我眼里可是亲兄弟一样的人，你一定不会想着拖延时间来敷衍我，对吧？
还有，昨天晚上其实你也醒了，是不是，你应该也看见屋子外面的变化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奇的人，你如果真的太激动了的话，其实天黑也可以出去散散步来平复心情的。”
沙沙沙……
指尖开始在地板上摩擦起来，方子昂写的很快，好像这样就可以给谷黎阳造成些麻烦似的。
但是谷黎阳显然不会被这点小动作阻碍到，他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甚至还嫌方子昂的动作太慢。
“子昂兄，天快黑了，再这个速度可就来不及了，我看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我给你弄些红墨水，你写的也轻松一些。”
这山顶上哪来的红墨水？
方子昂心里下意识的想着，旋即他就意识到谷黎阳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这个恶魔，他居然想让我蘸着我的血写字！！
方子昂连头也不抬，只是手指比划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就连谷黎阳也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假传万本书，真传一句话。
一篇功法，核心要义事实上字数也并不多，方子昂很快就给比划完了。
他略松了一口气，并且眼睛眯得越来越紧了。
这个该死的泥腿子，连功法不能乱练都不知道，已经吃了一次亏还不长记性，想要爷爷的功法，好，我不仅一字不缺的给你，我还多给你写一写，写点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定让你练好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谷黎阳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马上就要天黑了，睡吧。”
睡吧，今天晚上能有个好梦了，这个该死的泥腿子，以后有的是他倒霉的时候，还敢威胁我。
心中抱着这样的窃喜，方子昂听见了谷黎阳的最后一句话。
“明天早上，这篇功法再给我写一遍，写完之后，再写你的理解。”
天彻底黑了。
谷黎阳也闭上了眼睛，他忽然间感到一阵巨大的恍惚感袭来，但谷黎阳把这种感觉强行压了下去。
这种感觉让谷黎阳的心中产生了几分紧迫感，除此之外，他可不在乎方子昂听到他的话后是什么反应。
这个纨绔子弟的小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
比小心思，方子昂这个蜜罐子里长大的世家子弟可远远不如谷黎阳。
而要比起心狠，方子昂更是拍马难及。
与此同时，谷黎阳的脑海中还在回忆着白天仙人让他挑选功法时的场景。
三种不同的选择，贺君梦寐以求的救母丹药谷黎阳事实上从未考虑过，只不过是碍于自己表演的身份，他是怎么也不可能直说出来的。
而剩下的那两种道路，谷黎阳其实也没有多少犹豫。
哪怕是真的三选一，谷黎阳也只会选通天法。
身体有伤又如何，被人坑害要将他炼成一颗肉丹又如何，只要够强，那一切困难自然都是烟消云散。
修了通天之法，自身有了惊世伟力，哪怕被毒功坑害，依然有人觊觎他的血肉想要吃他，也只需要将其打死就好了。
而那救命法，着实可笑，纵然修补了本源，要是身体柔弱、不能自强，那不还是旁人眼中的一盘肉，无非是多点营养、少点营养的事。
若是有人吞吃自己，那唯一的原因便是你太软弱、太弱小，什么避世之法，什么救命之法，都比不上自强之法。
既然有通天的路，那谷黎阳哪怕满身伤病，哪怕被人炼成了一颗丹药也要往上爬着看看天上的光景。
而沿途要是有谁胆敢阻挡，那就一并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