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沐语凝的脆弱
“商比？”
“没错，老夫自微末而起，以商贾成家，这下任家主之位也理应由最有经商能力者来继承。”
顿了顿，沐文林又道：“一直以来，老二他们都认为老头子我偏心大房，从不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次，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是个好办法。”
沐老太爷的这个操作让洛尘联想到了那谁谁谁的九子夺嫡，大抵是同一套路数。
“太公，您具体要怎么进行商比？”
“我会拿出五间空铺子作为商比对象，每房一间，为期三个月，届时哪一房将铺子经营的最好，便是下任沐家家主。”
“这...”
洛尘微微皱了下眉头，沐文林的这套操作看似公平，但其实对岳丈一家却是极为不利的。
与岳丈争夺沐家家主之位的，说白了就是二房一脉，其他三房都是来凑数的，但却皆以二房一脉马首是瞻，如此一来便就相当于要让岳丈一家PK四家，这还没算上这几房的娘家势力等场外因素，这怎么可能有胜算？
“尘儿，我知你是怎么想的，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其他几房心服口服，而且我相信老大和凝儿的能力。”沐文林道。
相信，你怕是想多了...洛尘心中腹诽，他前世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也算是达到了平头老百姓所能站到的最高位置，想要继续往上走基本是不太可能，所以他太明白圈子、人脉、资源和出身的重要性了。
见洛尘沉默了下来，沐文林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老头子也不白让你帮忙站台，事了之后，定有重谢。”
“太公，瞧您这话说的，这实在是让小子...”洛尘也不故作高深了，小眼珠子那是锃亮。
“呵呵，你也莫要推辞，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日后上下打点关系却也是用得着的。”
说完，不等洛尘回话，沐文林转头问向齐福：“他们都到了吧。”
“回老爷的话，除了老大，其他人都已经等候在了大堂之中。”齐福躬身回道。
“行，那咱们也过去吧。”
沐文林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独留洛尘一人坐在书房之中。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洛尘的目光闪了闪，脑海中咂么着沐文林刚才与他说的话，半晌之后，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老狐狸，话也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真诚。
不过，如此也好，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洛尘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双手，慢腾腾地走出了沐文林的书房。
沐府的会议持续了好长时间，直至临近晌午的时候，沐语凝才愁容满面地回到了偏院。
“姑爷，小姐回来了。”脸上贴满纸条的孙二瞄了一眼，小声提醒道。
洛尘看了眼手里的对三带对四，不等孙二和渔儿反应，便胡乱插进牌桌上：“不打了不打了，吃饭去。”
“姑爷，你又耍赖皮，渔儿这好不容易才摸了把好牌。”渔儿委屈地瘪着嘴，眼巴巴地亮出了自己的大鬼带仨二。
“什么话，我这可是四个尖儿，炸弹来的。”
洛尘伸手扯住渔儿的娃娃脸向外扯了扯又向内挤了挤，就像在揉面团子，直到她俏脸通红，头冒热气，才大笑地起身离去。
“话说，玩了这么久了，这炸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孙二疑惑道。
“姑爷不是说了嘛，炸弹就是会砰的一声炸开的大蘑菇。”渔儿小手在胸前比划着。
“蘑菇会炸开吗？还有为什么可以打鬼子？”孙二还是不理解。
“我怎么知道，快点，赶紧掏钱！”
“我又没输为什么要掏钱？”
“姑爷不打了，我这牌，你要的起吗你，哼哼。”
“...”
暂且不说渔儿追着孙二要钱，另一边，沐语凝忽感眼前光线一暗，回过神来，抬眸便看见洛尘已然走到了她身边，连忙福身喊了声相公。
见沐语凝如此神情，洛尘心下了然，沐老太爷定是将商比的事情公布了出来，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同样笑着回了一礼后，便与沐语凝联袂走向了屋子。
往日里吃饭，沐语凝都会与洛尘说说白天所碰见的趣事，什么城东的肉铺缺斤少两被人打了，什么城西谁谁家的狗把谁谁家的鹅咬死了，什么谁谁家的娃淘气被拎着耳朵打屁股...
当然，她也会津津有味地聆听着洛尘侃大山，什么揍猫的老鼠、什么打妖怪的皮裤男，她还会忽闪着大眼睛问皮裤是什么。
然而今天的席间却是异常沉默，沐语凝失神地用竹筷拨拉着碗中青菜，洛尘倒是似无所觉，只顾闷头库库炫饭，他发现自从修炼青木功后胃口好像好了不少。
“相公。”沐语凝忽然出声。
“怎么了？”洛尘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颗菜叶，吸溜进了嘴里。
“你知道太公今天叫我们几房的人去干什么吗？”
“知道。”想了想，洛尘还是点头道：“商比吗？”
“你竟然知道？”沐语凝目露惊讶，不过略微思索便反应了过来：“也是，太公先喊你过去的。”
接下来，不知是想找个听众来倾诉心中烦闷还是什么，沐语凝又给洛尘念叨了一遍商比之事，大体上跟洛尘知道的差不多，只是规则更详细了些。
第一，每房初始只有一百两的启动资金。
第二，每半个月会小比一次，小比前三名分别增加3、2、1间铺子。
第三，三个月后挣的总银两最多的那房便是赢家，也是下任沐家家主。
“岳丈知道了吗？”
岳丈沐仁至前去郡城又已有月余时间，洛尘之前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据沐语凝所说是沐家原先一主要布匹料子的供货商缩减了货源，导致沐家布匹的产能严重不足。
而好不容易新找的供货商所生产的料子品质极差，又薄又不结实，轻轻一撕就能扯破，这次，沐仁至便是去商谈货的品质问题。
“已经放出飞鸽，想来不久便能赶回来。”
“嗯。”
“相公，你说太公他，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之前就...那事就不提了，这次这个商比不是明显为难我们吗？”
沐语凝深埋着头双手抱着肩膀缩成一团，身子微微颤抖，贝齿轻咬着嘴唇，眼眶泛着泪花，活脱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猫。
这还是洛尘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见沐语凝这副柔弱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动容，不论沐语凝再怎么坚强成熟，终究也不过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这个年龄放在前世还是刚刚踏入校门的清蠢大学生。
“太公处在他那个位置自有他的难处和考量，咱们做小辈的只能是理解。”
洛尘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如此安慰着，前世他与妹妹相依为命，还真没有怎么考虑过亲戚这一概念，更别提像沐府这么乱的情况。
早上，在沐文林他们离开书房后，洛尘便明白过了味来，沐文林看似与他说了许多贴己的话，但归纳起来也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以后多照顾照顾沐语凝，而对于沐家下任家主的人选，沐文林并没有肯定地说会是谁。
照这么看来，沐文林口中那所谓“给沐语凝招傻了的原身为婿”，也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是为了让岳丈坐上沐家家主之位，而只是因为他感觉愧对岳丈，所以给沐语凝的保护手段，那所谓的“重谢”估计就是日后的保护费了。
毕竟，就连沐语凝都知道柳莲娘家厉害的紧，身为沐家几十年的掌舵者的沐文林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现在这场所谓的商比，就是沐文林给岳丈的一个交代，或者说一个体面的退场。
这些，洛尘不知道沐语凝能不能懂，不过她这么冰雪聪明，应该是懂了，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嗯，我知道，我就是稍微抱怨那么一下下。”
沐语凝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转过头抹了抹挂在睫毛上的泪花，然后又转回头，元气满满地比了下小拳头。
“即便注定会输，我也不会让他们赢得那么轻松的！”
见她恢复如此之快，洛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个...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闻言，沐语凝怔了一下，随后用力点了下头：“嗯，放心吧，有需要，我肯定不会跟相公客气的。”
行吧，看沐语凝这样，洛尘就知道她指定是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不过洛尘也没再继续说，刚才他也只是看在相处得还算不错的朋友份上，再加上一点心血来潮，以及一点点男子汉的恻隐之心，才说出来的。
当然还有洛尘他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就暂且不提了。
“对了，还有一个事，相公，你猜太公今天还说什么了？”沐语凝忽然捧着小脸兴致勃勃道。
“什么？”
“太公说相公你以后不再是沐家赘婿，而是堂堂正正的沐家女婿啦！”沐语凝高兴地眉飞色舞起来。
洛尘不解地看着沐语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兴奋，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还挺好的。”
“相公。”
“嗯？”
“那...五个月后，咱们还，还...”
“还什么？”
“没什么。”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