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享受
苏月瑶左等右等，望眼欲穿地撑着下巴，盯着课桌上摆着的番茄炒蛋和盐水鸭发呆。
青椒百叶肉丝已经被顾思泽全给消灭完，她一口没吃上。
虽然翻了也没剩多少。
理科1班的教室此时较为安静。
住宿生吃完饭会回宿舍，很少来教室午休。
个别在校吃饭的走读生，看见顾思泽座位上的苏月瑶，也会知趣地从教室离开。
给足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当顾思泽回到教室的时候，苏月瑶孤零零坐着，只听得到风扇的转动，还有窗外的蝉鸣。
“想什么呢，赶紧吃饭——”
随着顾思泽将饭盒逐一打开。
呈现在苏月瑶面前的，是晶莹剔透肥瘦相间的蒸腊肉，鲜嫩翠绿的清炒空心菜，还有色泽酱红的香酥熏鱼。
再配上苏月瑶准备的两个菜。
啧！
幸好没有其他人的出现，否则就这顿午餐，在这时期只能用奢侈来形容。
苏月瑶看着顾思泽带来的三道菜，对比她自己准备的。
忽然觉得盐水鸭也不再那么香。
这个坏家伙！太会享受了。
“哇，这个熏鱼是阿姨做的吧，唔，真好吃，我上次吃到的时候，还是过年在你外公家吃的那次……”
曲杨的城区很小，小到隔着两三个人的关系，就能扯上很深厚的交情。
相比前世，两家人现如今要融洽得多。
特别是顾思泽放弃师中专的保送后，在当时担任高中部年级组长的姨父，和苏月瑶父亲的联手撮合下。
两家根本不再遮掩，走动得相当频繁，要不是顾思泽拦着，早就来场仪式给定下关系。
不提逢年过节的相互拜访，顾思泽的妹妹，都已经和苏月瑶处成闺中密友。
顾思泽什么时候换的床单，晚上吃几块肉，牙刷摆放朝左还是朝右，苏月瑶都会打听的一清二楚。
“腊肉你少吃点，你多吃点蔬菜啊，还有，熏鱼是特意给你带的，那个盐水鸭就别吃了……”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你也吃啊，唔……”
苏月瑶眯着眼开心地吃着，也只有遇见好吃到无法拒绝的食物，才能看到她得到喜悦后的满足感。
在顾思泽的眼里，苏月瑶吃得很像小孩。
她吃东西的时候，两腮会鼓起来，还不忘含糊不清地招呼你一起吃。
很是可爱。
苏月瑶吃着吃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停下咀嚼将嘴里的熏鱼缓缓咽下后，看向没有任何动作的顾思泽。
当她察觉顾思泽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吃饭，连桌上的筷子都没动过，顿时羞得耳朵又红了起来。
“哎呀你讨厌啦，你怎么这样，居然看着我吃……”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
“那你快吃呀！”
“好，我吃……”
……
这顿饭，两人吃得不紧不慢。
在无人打扰的教室，顾思泽沉默地靠着墙，看着苏月瑶收拾着课桌上的残羹剩饭。
他原本想帮忙，却被苏月瑶推开阻止，只好坐在旁边任由女孩独自清理。
当苏月瑶端着饭盒走出教室，走廊洒下的光恰好披在她身上，那一瞬间，顾思泽有些神情恍惚。
他想起前世，女孩来送行时的模样。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束光，刺得他疼了好久好久。
那些年，因为家境而敏感自卑，自己和女孩互生好感，却最终不了了之。
他纠结是否一旦表明心意，最后是不是连朋友都不成。
尽管在部队的时候，自己依旧和女孩保持着书信来往。
自始至终小心掩藏，不敢破坏这份情感的联系。
苏月瑶的信件，除了感情极少提及，几乎无话不说。
最初她会写一些校园趣闻轶事。
会谈论亚运会的举国欢庆，也会分享汪果正的诗词。
那些信件，成为新兵时期如获至宝的情感支撑。
渐渐地，她开始讨论规则和秩序。
会争论意识形态，抱怨物价的飞涨和经济泡沫。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苏月瑶始终会断断续续，推荐着她喜欢的音乐和电影。
直到她毕业后工作，信件的往来，不知为何开始慢慢零星可数。
顾思泽从不会对她的回信速度，抱怨责怪。
因为他知道，面对彼时已经脱产考研的苏月瑶，自己没有资格，没有立场让她等候。
最终，所有的信件，定格在1998年的夏天。
在临行出发前，顾思泽给苏月瑶写了最后一封信，毅然决然，倾诉他所有的情感。
命运如织。
顾思泽没想到，自己还有转业归家的机会。
可是，却和苏月瑶从此断了所有联系。
直到参加八十周年校庆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次。
顾思泽还记得刘建国用遗憾的语气说出，你们两个怎么没有一起来。
几十年未见，人虽未老，却是见面不相逢，原本以为能够就此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殊不知，人生海海，再见又是少年。
……
等苏月瑶洗好饭盒回来的时候，顾思泽已经趴在课桌上，枕着手臂已经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搬了张板凳，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静悄悄地放在顾思泽的身旁。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相处，也不是第一次看着对方睡觉。
苏月瑶盯着顾思泽的左边侧脸，听着他粗重的呼吸，有心想作弄一下，却又忍着淘气，收回了自己已经伸出的手。
这个坏家伙，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吃饭的时候，苏月瑶并没有询问顾思泽为什么偏要去申城的话题，甚至主动帮着回避与此相关的内容。
反倒是一个劲地催着他必须将盐水鸭吃光。
她双手撑着下巴，趴在课桌上也不打算睡觉，就傻乎乎单纯地歪着脑袋。
唔……我的阿泽就是好看。
苏月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又开始变得很烫。
她有些心虚，先是转过头看了看教室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半天。
午后的走廊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鼓足勇气后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脸凑近。
就这样……偷偷的……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在苏月瑶快要成功的时候。
“哒——哒——哒——”
塑料凉鞋与水磨地面摩擦的脚步响起，从走廊楼梯口渐渐由远及近。
苏月瑶立即躲开，慌乱中发尾不小心扫到了顾思泽的鼻子，她随即红着耳朵，埋头假装自己睡着。
这一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音。
“泽哥，你在不……”
何启明正幻想着自己是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正以一种潇洒帅气的姿态登场。
当他冲到教室门口，发现黑着脸的顾思泽，以及趴在课桌上的苏月瑶。
何启明傻愣在原地。
坏了！
苏月瑶怎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