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田字不出头
不怪顾思泽震惊。
先不说他和苏月瑶的关系定论，好歹目前还是学生的身份，虽说已经成年，哪能这么直接。
万一传出去，被人知道后影响极坏。
“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说这个，毕业之前都不行！”
“我知道了，泽哥……要不是嫂……哦，不对，要不是你的关系，月瑶姐也不会帮我这么大的忙。”
顾思泽近半年除了去炸串摊帮忙，就是折腾房子装修的事。
从上一任房主手里将老房子买回来，这事说着简单，过程也是磨了很久，他还用了一点不光彩的手段。
不到万不得已，哪有人肯卖房子还债。
再算上跑部门办手续，填写志愿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去的大半年，对顾思泽来说可谓是相当充实。
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说来也是大意，顾思泽确实没有想到，苏月瑶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像只宠物猫一样，应激得很。
前世的她，明明没有这么深的羁绊。
抛开扯远的念头，顾思泽将话题拉回，几天没见，李红兵晒得黢黑，看这模样白天指定没闲着。
“你弟弟和你妈妈怎么样？钱还有多少空缺？”
“这几天家里亲戚还有乡里乡亲凑了点，月瑶姐的那部分，还有学校同学的我都还了。”
李红兵没有接受同学们的好意，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没那么富裕。
他认为自己有手有脚，也有挣钱的来路，不至于装可怜、博同情。
顾思泽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金额数字，但是李红兵的三言两语，让他隐隐明白，对方已经挺过最难熬的阶段。
“想不想听我说几句真心话？”
“泽哥你说。”
李红兵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尽你所能好好复习，争取考上大学。
“只要你考上了，就算你们乡镇没有给你奖励和补贴，但是你们村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想着办法帮你。”
说到这，顾思泽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李红兵拿着易拉罐的右手，原本写字的手糙得不像话。
单纯的人，总是容易陷入二极管思维无法自拔。
他想起此时还在苏北农村励志考上人大的那个高中生，就是典型的雪中送炭，渴时一滴如甘露的最好例子。
田字不出头啊。
对李红兵这样的农村娃来说，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没办法，当兵就别想了，李红兵这样高度近视加散光的人，摘了眼镜和瞎子没什么两样。
“泽哥，这段时间我欠得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谁催你还了，欠谁不是欠啊。你第一时间来找我，有这么难？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等你大学毕业以后，过来帮我不就好了？”
讲到这，顾思泽也是点到即止。
有时候说教也得分人，若是掏心掏肺寒了心，那才不值当。
整个学校，能让他上心的屈指可数。李红兵这人犟种一个，但是人品值得信赖。
顾思泽不知道前世是否有同样的事发生，也不知道李红兵后来有没有熬过去。
既然自己现在有能力，那么没道理无动于衷。遇上了，能帮则帮。
李红兵垂着脑袋沉默了很久，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右手的易拉罐直接被捏扁，即便扎手也不松开。
“泽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顾思泽瞄了眼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他起身拍着李红兵的肩膀安慰。
“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你好好努力，我的笔记都在启明那边。”
李红兵站起身，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泽哥，如果没有你和月瑶姐……”
“不说这些，都过去了。”
顾思泽见不得这场面，他认为还是何启明那样乐天知命的性格好些，整天没心没肺，恨不得抱一辈子大腿。
活得挺自在。
“你今天的工资下周一我带给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不许来了啊！”
“知道了，泽哥。”
将李红兵送到大门口，顾思泽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求人不如求己啊。
他当年遇见难事的时候，也曾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总想有人能拉上一把，结果全靠自己扛。
……
“思泽，你同学走啦？”
顾思泽转身，发现陈作富已经将工作服换下，推着自行车像是要出去。
“我让他回学校了，陈叔，你晚上不参加啊？”
“前两天喝伤了，今天缓缓……”
顾思泽眼看己方少了一员大将，不禁为晚上的酒局感到忧虑，还没开始挡酒的少了一个。
当他发现陈作富自行车龙头挂着的网兜，心中疑惑。
“陈叔，你这是？”
“哦——给我家老大送饭，顺便去店里帮帮忙，今天来了一批设备要装。”
陈作富的大儿子陈开东，在眼镜市场开了个门店。
专门给客人验光以及代理售卖验光设备，有时候还要临时维修机器设备什么的。
“这样啊，那你路上慢点，让你学摩托不学……”
“算啦算啦，我可不想再开到水沟里。”
说来也好笑，关于骑摩托车这件事，陈作富这些年学了很久，硬是没学会。
连不用挂挡的无级变速也骑不得。
去年，黄卫东给他弄来一辆轻骑摩托。
前后没超过十分钟，直接连人带车摔进水沟，吓得陈作富从此没敢再碰摩托车。
陈作富推着自行车走出去没两步，重新又折返回来，叫住顾思泽：“思泽，叔问你个事……”
他带着求知的眼神询问：“你说我家那两个小子，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学点东西，上上课什么的？”
顾思泽仔细想了一下，没有着急回答。
陈开东今年22岁，在瓯城老家勉勉强强读完高中，比起初中就潦草辍学的陈开南，要省心得多。
若非家中突变，兄弟两人定然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有倒是有，比如电大、夜大之类的进修班就可以。陈叔，等周一上学，我找老师问问具体情况再给你答复。”
这时期的各种进修班非常流行，招生横幅经常拉在各大国营厂的门口，号召广大进步青年继续深造学习。
上课时间大多在晚间和周末，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利用业余时间提升自身素养，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授课老师基本是在职和退休，并非草台班子。
有些学科，偶尔还会有一些行业专家下场指导，教学方式非常灵活。
关于这方面的资源，顾思泽找刘建国就行，需要走什么流程和手续，事先问问专业的，好过没头苍蝇似的乱钻。
至于学习费用，撑死了几千块，对陈作富来说，都是毛毛雨。
“好，谢谢你啊思泽，我就知道你一定有门路，我等你消息，你可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