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天灾,所以是种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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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暗流汇聚之处

泽琳预先用布兜将嘴死死勒住,把所有声音封绝在口腔之内。

咒罚之刺的触发扳机大概是附着在言语上的,只要不漏出声音,说出不该说的话,应该就是安全的。

弗雷先浅浅地用脚试了一下水温,被「灯塔」辉光照射的水域只有表面那一层是温的,那之下的水体冰凉刺骨。

教团学者把绳子绑在弗雷身上,另一头牢牢系在码头固定船只的桩子上。

虽然真出什么事也不可能指望她把弗雷拉回来,可保障措施能多一层就多一层,谁也不可能嫌少。

“我下去了。”弗雷把衣服脱掉,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

冰冷让胸口的肌肉不由自主收缩,挤压肺部。又咸又苦的海水渗进眼睛里,把眼球用渗透压折磨得相当难受。

可弗雷已经习惯疼痛了,痛楚对这个世界而言只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路向下,弗雷用身体慢慢感知着海潮的湍流,划动四肢,随势而动。最终被引导进一道经久不息的漩涡。

它们不是在围绕着什么,而是在逃避。路径恰好裹挟起了龙卷,在物质世界框架的允许下不断规避着某物。

现在是大约水下60米,快速卷动的水流就已经很明显了。弗雷将手探入其中,感觉像是有钝鳍不断朝着一个方向拍打他的手臂。

行动到这一步,血氧早已告急,绳子的长度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弗雷只好苦一苦自己,惊吓泽琳来担。

他徒手掐断了绳索,大口呛入海水,放任自己进入溺水状态。接着继续向下深潜过去。

缺氧会不断让神经坏死,可他神使人躯的体制又会让这些死亡的组织再生复活……只是这个过程,堪比用刀片剃入皮肤之下,将皮和肉切分、割裂成两层。

肺部的闷烧感、缺氧带来的眩晕……一切都吊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界线上。

弗雷感到视线昏黑,一方面是因为视神经缺乏氧气供应,另一方面是辉光已经照不到这么深的水域了。

他用力捏爆手中握着的「灾厄浸出物」,将其和提前准备好的煤块混合在一起。这非自然的助燃剂能在水下取代氧气的位置,点燃本不该燃烧的东西。

常人会被「灾厄」之火吞没殆尽,可弗雷只会被燃烧的炭火烫伤,这才是他敢用这么一招的缘故。

强忍着手部不断被点燃、灼焦皮肉的剧痛,弗雷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坡架的地貌被侵蚀得相当严重。水体不断做着循环往复的规律运动,比正常情况下四处冲荡、抵消的暗流要更能改变地形。

周旋的涡流把四周的沙粒卷动甩飞,构成坡架的床石则被削钻成中空的岩洞,开凿出一条通向海渊的水下隧道。

弗雷落到海床上,压力已经迫使他把肺部中的空气和海水全挤出去。可他还在向内探索。

越往里走,水流就越急。水龙卷也好,台风也好,凡是涡流状的东西,中心注定会有一段“风眼”。如果棺椁真的存在,那它就肯定在风眼处藏身。

“!?”

尖锐的刺痛突然从脚上传来,弗雷惊愕地抬起脚,发现是一只螃蟹正在掐他的脚踝。

(螃蟹这种半食腐生物怎么会在这里……)

弗雷舍掉了脚上的一块肉,硬生生把螃蟹掰扯下来。

!!

要不是在水里没法倒抽一口冷气,他早就做了。

螃蟹的腹甲两侧长满了须毛,像两道垂竖而下的头发。而在三角区那一块,几丁质甲壳的样貌被改变了。

一张被拉长、倒置的脸寄居于其上。

(你到底在水下吃了些什么啊?)

弗雷把螃蟹丢向更深处渊床,正准备向内走去,又看见有数不清的光点朝他缓慢涌来。

(水母……?)

可如果是水母,这些光点的行进速度未免太过缓慢,行进路线又特别平稳。

最后弗雷大步向它们靠近,决定自己弄清楚真相。

眼球。

一只只单个的眼球黏着在水蚀石洞的壁面,慢慢地朝弗雷靠近。

他直接伸手掐了一只下来。没有眼球般韧中带弹的手感,反而是和石头一般的坚硬。

(不是眼球……)

是海生螺。

它们背负的壳几乎完美凝成了球状,像眼球的结构那样分层凹陷。又由于薄膜干涉的原理,在弗雷另一只手的火光下就倒映出了光亮来。

像是死人毫无生气的眼睛。

异象让弗雷确信,自己所要探察的目标就在前方,万吨海水都无法容纳、避之不及的棺椁。

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方才被螃蟹钳掉的那一块肉,并没有再生出来。

缺氧的溺毙之苦,手中燃烧之痛,已经大幅度搅乱了他对细微疼痛的感知。就这么一路踩着自己血染的海石步入了无光深渊。

涡流的旋转速度已经不再容忍他前进,哪怕手紧抓着岩石,也随时会被卷飞出去。

在水中,脚却没法使上十足的力。就算他是「尊主之剑」,也不可能从水流打磨出的无痕石面上找出地方抓地。

就算他有办法继续前进,最深处的漩涡一定利如锋刃。刮卷的速度恐怕就和收割机的刀叶一样,肉体擅入,当场就会被搅碎成沫。

(标记好地点,等下次准备充分了,直接来摧毁棺椁。)

弗雷缓慢后退,手中的炭块已经没有后续燃料了。在它彻底燃尽之前,必须得返回光照层——

啪嚓。

脚忽然动不了了。

弗雷低头一看,一道尖锐的刺从脚踝的不愈之伤倒着爆出,尖端钉入了岩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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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哇啊——”

“莉莉娅小姐,您快来看!”乳母惊慌失措,将「梦涌之子」抱着呈给莉莉娅看。

“它……在哭?”莉莉娅也感到不可思议。「梦涌之子」这是第一次呈现出深眠之外的动作。

凭着善良的本性,她将「梦涌之子」接过,轻拍着它的后背,像哄婴儿那样哄起来。

“是不是做噩梦了?”

“哇啊——哇——呜啊——”

「梦涌之子」大张开口,激烈地呕吐。

它吐出的不是秽物和酸水,而是沙子。

巨量沙子从它庞大的躯体倾泄而出,吓得莉莉娅和乳母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团带着点湿润的沙子慢慢凝聚起来,竟然塑立了个人像出来。

“弗……”莉莉娅缓缓后退,“弗雷大人?”

沙粒再塑了弗雷的神使人躯,可它只是个不会动的空壳。

「梦涌之子」仍在嚎啕大哭,它下半身的鞭毛冲着人躯飘动。

莉莉娅走上前,让鞭毛刺入人躯,「梦涌之子」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人躯猛地睁眼。

“弗雷大人,您没事吧?!”莉莉娅担心地问道。

“莉莉娅,麻烦你去把备用的衣服找几件来给我换上。”弗雷支开了莉莉娅,看向手上的寄生装甲。

「梦涌之子」接通了他与梦境的联系。经由无法被俗世追踪的通道,将他归复到了这里。

而这具再塑的肉体,竟然连原本不属于人躯的寄生装甲一同还原了。这倒的确让弗雷吃了一惊。

(棺椁里的东西……实力比现在的我强。人躯能免疫「灾厄」,却没法免疫咒罚之刺。最多只能延缓其累积生效的进度。)

弗雷接过递来的衣服,一面穿,一面思考道。

至于被咒罚之刺绝罚的惨烈,他尽量不去回想。

莉莉娅为了方便他更衣,将「梦涌之子」抱了回来。可她却注意到,弗雷正第一次主动地看着自己的肩膀。

她背负的那把剑,以及那意味着的力量。

短促地喜上眉梢之后,莉莉娅又陷入了不安。

她虽没法追问发生了什么。可弗雷此刻所面对的情况,竟然让他考虑了「拔剑」的可能。

无论如何,肯定是棘手的事情。

“我们去接泽琳吧。”弗雷佯装平静地说,“然后再叫上海卓莉丝小姐,该准备回风盾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