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无生教
望着眼前满脸深情和恳切的宋寡妇，李起心中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之情，他甚至为那个被他捏死的小乞丐感到恶心。
试问，天底下哪有这样爱孩子的母亲呢？竟然连自己亲生骨肉的长相都记不清楚，甚至还任由孩子流落街头，成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叫花子。这样的母爱，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尽管李起对宋寡妇充满了鄙夷，但一想到她那神秘莫测的实力，便心生忌惮，再也不敢挣脱被宋寡妇紧紧扣住的手腕了。
此刻，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份束缚，同时暗自思忖着如何应对眼前这个棘手的局面。
只见宋寡妇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泪水又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我的儿啊，你在外头自甘堕落为乞丐。娘每每想起此事，心里就像刀绞一般疼痛难忍啊！这次你回到了娘的身边，娘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了。下个月，娘嫁给赵师爷后，你就是赵家名正言顺的少爷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你和那些下贱的乞儿们厮混在一起了！
说话间，宋寡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擦拭着李起脸颊上沾染的泥灰。
李起静静地伫立着任由她擦，他只盼宋寡妇能够看清自己这张脸之后，尽快让这场荒诞不经的闹剧收场。
“玉奴，娘亲手给你洗个澡好不好。”宋寡妇话音未落，便去解李起的衣服。
李起心头的烦躁愈发难以抑制，但还是竭力忍耐着，再一次温声细语的说道：“夫人，我真的不是您的儿子，您认错了。”
宋寡妇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猛地用力一拽，便将李起拽进了内室。她毫不留情地将李起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衣裳狠狠撕扯开来。
李起惊得差点儿失声叫出来，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藏在胸口的那团撒红裙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与那身破烂衣裳形成了鲜明而又刺眼的对比。
可是，令李起诧异的是，宋寡妇对此竟然视若无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异常之处。她自顾自地流着眼泪，缓缓走到床头旁边，轻轻拉开了那块用来遮挡什么的红布。
即便是富甲一方的碧霄观，也唯有在奉云真人的房间里，才有一面珍贵的穿衣镜。
而李寡妇这块四角描金穿衣镜，虽比奉云真人房中那一块要小一些，但是其制作工艺却显得更为精湛和高超。甚至能清楚的映出李起脸上，那一抹被刘癞子手上烂疮流出的脓水所染的，比起周围皮肤的颜色更黄一些的皮肤。
李起连忙在手心唾了口唾沫，迅速用手掌擦拭掉那令人厌恶的脓水痕迹。
“玉奴，你把身子转过来面对穿衣镜，再回头仔细瞧瞧，你这背上是不是有十三颗痣。你是娘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娘怎么会认错你呢？”宋寡妇委屈的抹着眼泪看着李起。
接着，宋寡妇伸出她那双暖和的手，小心翼翼地攀爬上李起的后背，并沿着脊椎骨依次轻轻抚摸而过。
她认真地数着每一处有黑痣的位置，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一颗……两颗……三颗……”就这样，宋寡妇一连触摸了十三块不同的地方。
“错不了，错不了，玉奴，玉奴，你背上的这些痣依然长在它们原先所在的位置上，一点儿也没有变。你就是生娘的气，不愿意认娘！”
听她如此言之凿凿，李起心里不禁开始犯嘀咕，难道自己背上真如她所说长了十三颗痣不成？
他赤裸的背对着镜子，正准备扭头查看时，突然间，脑海之中传来一道既熟悉又细微的声音：“千万别回头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起浑身一震，刚刚差点就扭过去的脑袋瞬间僵在了那里。
他愣了片刻之后，默默地把已经转到一半的头又缓缓转了回来，“扑通”一声跪到宋寡妇的绣花鞋边，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声：“娘！”
这个世界有神有仙，有太多超出李起认知范畴的事情。
不过李起也有经验了。面对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李起向来秉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当他听到耳中的话语时，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瞬间做出了决定。
反正，不转过去看镜子、讨好宋寡妇，喊宋寡妇一声“娘”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哎，哎！”宋寡妇闻声立刻喜笑颜开，忙不迭地连连应声。
拒绝了宋寡妇亲自给他洗澡的要求后，李起坐在浴盆里，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早知道那小乞儿身世如此复杂，他当初就该一把火将那小乞儿烧个精光。
“还不出来？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在我脑中？”李起眼睛疲惫的看着变得越来越浑浊的洗澡水，狠狠地扬起一把水花往自己脸上甩。
天杀的！为什么那个被他亲手捏死的小乞丐会还活着一样，在他脑子中说话？
“你个挨千刀的小道童，亏我这么信你，将我爷爷告诉我的密道告诉了你，你竟然一把把我身体的头扭掉了！”
李起听得出，这小乞丐说这话的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
“你为什么在我脑中？你用了什么邪法？”李起抿了抿嘴，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已经暴跳如雷了。
为什么他就这么倒霉，顺手捏死一个小乞丐还能有后面一连串麻烦事。
“嘻嘻，想知道吗？我不告诉你。”欠揍的声音又从李起脑中传来。
李起讨厌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终于憋不住的他冷冷的出言威胁：“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我还能喊碧霄观的师兄来，连你娘这个无生教的异端邪类也能一起杀了，你信不信？”
过了许久，脑中的声音才再一次给了李起回复：“你......是怎么发现我娘是无生教信徒的？”
李起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娘在无生教的地位应该不低吧？用的起穿衣镜，呵呵，住在平安坊这样的肮脏之地真是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