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谷底
李起屏住呼吸，思量再三，还是缓缓将头探进坑底的浓雾中。
这方圆百里都是碧霄观的地盘，且他如今力大无穷，左右出不了什么大的差错。
可腾子要是真的掉进去就麻烦了。腾子每次消失后刷新，都是在消失的老地方，要是真掉进来，那个没魂的呆头鹅肯定要困死在这。
李起也算靠着黑鹿山长大的，别瞧他人小，爬这种陡峭的坡可是难不倒他。
哪怕他身子往后快挨着坡面了，脚底几乎悬空，只有很小的着力点，他也走的稳稳当当，不温不火的。
“果然是个漏斗状的坑，越往下四面越小，要是真掉下来了也不难找......哎哟”
李起正自言自语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头着地滚下去。
他低头一瞧，一块与裸露出来的黄土地近乎一个颜色的圆石头横在他脚下。
李起气的正要给这比他头还大一圈的石头来一个巴掌的时候，他凑近了细瞧，才看清楚了。
哪怕经过岁月变迁，水浸风蚀，这石头上也能依稀看得出当初刻出来的鼻子、眼睛、嘴巴还有缺了一只的耳朵——
这是一颗石头刻成的头啊。
李起好奇的上手摸去，这石“头”的双颊上还刻有凹凸不平的字迹，只是水浸风蚀的有些严重，李起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嘶——”
李起长吸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这怎么看都像个被半埋着的石俑啊。
而这么大的石俑，在他印象里，唯一的作用就是——陪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李起小心翼翼的朝石首旁边挪动，仔细瞧着地面，果然在刚刚那颗石首附近又找到了一个石佣。
这个石俑露出地表更多，也更为残缺，半个脑袋都不见了。
李起一屁股坐在他那削平的半个脑袋上，思量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找腾子。
他估摸着，这八成是碧霄观某位祖师爷的埋骨地。
碧霄观之前的各位祖师爷，哪怕没有飞升成仙，也离成仙不远了。
这样生前仙法高深的人物，要是贸然闯进，犯了什么禁制，搭上他李起的小命可就不妙了。
“当——当——当——”
李起坐在石佣半个头上犹豫要不先回去的时候，碧霄观晚课的钟声响了。
晚钟一响李起就忍不住呲了个牙。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坑底山雾烟消云散。
李起坐在半个石首上，都能清晰看到山对面的一池荷花，随着钟声荡漾，波光粼粼的舞动。
而坑底，则露出一个看起来甚是威严的享殿，殿前月台上，放着生了绿色青铜锈的铜鼎、铜鹤、铜鹿。
看到这幅景象，李起就知道他果然猜对了。
他站了起来，后撤了几步。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往常这晚钟一响，他就已经在山上大殿准备祈福了，没想到下坑竟然用了这么多时间。
李起叹了口气，这地方不大，他一目了然却没发现腾子，看来是时候去殿里看自己那呆傻的第二意识被啃了。
“小起，为师见你许久未回大殿准备祈福，便用仙法感应，没想到你竟不小心掉到这了，哈哈。”
天上一道熟悉的笑声传来。
仙人版的奉云真人宛如把李起从鼻师太手中救下时的谪仙模样，飘飘然从空中甩着拂尘落下。
“弟子见过真人。”李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李起将自己练拳被鹤啄，与腾子配合捕鹤，腾子掉进这深坑的前前后后，绘声绘色的给奉云真人讲了个明白。
反正中间也没发生什么不能说的事，李起将自己的倒霉事这么一说，还逗的奉云真人哈哈大笑。
“你瞧，你那童儿不就在这鼎里吗？”
奉云真人飘上半空，拂尘一扫，上面的毛疯长起来，将腾子从青铜钉里轻柔的卷了出来，放在李起面前。
本来好像死了一般不动弹不挣扎的腾子，一靠近李起，就好像妖精吸了人气了一样活了起来。
虽还是呆，却慢慢动弹起来，甚至立即就给李起摘起头发上粘的苍耳。
“真人......这是什么地方？是哪位祖师爷的神宫?要不徒儿我好好拜拜？嘶——”
李起的发质过于细柔，哪怕腾子挑苍耳的动作再轻柔，还是不小心拽下了一小撮。
奉云真人笑着点了点头，拂尘一扫才让满身植物的李起变得干干净净。
“这地方啊，是咱们碧霄观最开始供奉延子圣母娘娘的大殿。后来我们观中第一位飞升成仙的观主赤阴仙人用仙力造了如今山上的大殿，此处来的弟子便少了许多，逐渐被淡忘，导致此处年久失修。可不是哪个祖师爷的神宫，你这皮猴啊。”
奉云真人轻轻用拂尘敲了一下李起的脑袋。
“你可知，观中的仙鹤都是你木明师兄的宝贝，你怎么就把那鹤给害了，真是造孽啊。”
奉云真人嘴上虽埋怨李起，但眼中的笑意却快要溢出，显然并没有因此事生李起的气。
李起连忙拉着奉云真人拂尘上的毛，亲昵的求饶：“徒儿知错了，真人可一定要帮我在木明师兄面前说好话啊。”
“罢了，你还小呢。可光认错不行，为师罚你在此处大殿的圣母娘娘面前罚跪三日。唉，为师就厚着老脸，去黄山隐客那讨要一双仙鹤，替你赔给你师兄吧。”
“走吧，我也许久没来这里给圣母娘娘上香了，你同我一齐进来上个香吧。”
奉云真人拎着李起的衣裳的后颈，踏上了坑底圣母殿的玉阶。
“吱呀”一声，李起为奉云真人推开了眼前掉漆的殿门。
刚一推开，李起的倒霉就发作了，上面一根被蚁虫啃食的满是虫洞的烂木头就从房梁上砸了下去，李起手疾眼快，一拳将这块烂木头打了个稀巴烂。
奉云真人诧异的看着李起：“竟然长进这么多。”
李起暗叫不好。
刚刚太突然了，他为了保护自己，竟然把自己的力量展示了出来。
可奉云真人却没有细究，只是满意的拍了拍李起的头，夸他真不错，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