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怪异
【我自知，自胎中之时，便已异于常人。】
【娘亲于分娩之际，不幸血崩，殒命于产房之内。】
【阿父虽未曾言明，然仍可自其平日观我之目光中察觉，其心中对我颇有怨言……皆因我之降生，令其痛失挚爱。】
【或许正因自幼缺失亲情，我对“爱”之体悟，似与常人迥异。】
【世人论爱，或言包容，或道理解，或涉男女之情、婚姻之约，而对于我而言，“爱”竟是..吃掉。】
【我不明此中缘由，然自幼及长，每逢见我所爱之人或物，心中牵引出的，非世人所谓之喜悦】
【而是一种荒谬的饥饿感，难以名状。】
【对于我所爱的事物，我都想吃掉它..】
漆黑寂静的屋子里，桌前，男人执笔落下最后一撇，
他颤抖着扔下平日里视为珍宝，以千金购置的珍品狼毫，
身体不受控制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屋头另一侧走去..
厢房内，凌乱的脚步声渐渐变弱，然后停滞，
随之响起的却是女子的呼唤声。
那声音中充斥着惶恐与虚弱，以及一丝绝望。
“不要...”
“不要...夫君..不要..”
黑暗中，屋内...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啃食声，女子的声音愈发微弱，直至全无。
....
虽然身处北境。
但整个北齐仍旧遵循四季轮转之理，该热的时候，气温绝不比其他地界少上三分，
因此，家中颇有小财又或者达官贵人之家，通常会在盛夏之际前往凉州避暑。
而越往北走，身上的衣物便又多了几件...
陈平踩着雪子，穿着鹿皮大袄，越过风雪，施然闯入了这座位于北齐边关的大城。
城名【威北】，取自“威震北原”之意。
以黄土夯实的高大城墙里掺杂了上千年的风雪，早已化作沉寂的灰黑色。
越过凉州，再往北走百里，才是【威北城】，
越过此城，翻过天白山，便是人畜勿近，永无天日的【永夜雪原】。
有人曾言，如果不是这座长达数百里的巍峨山脉阻挡着，那自无尽雪原里吹来的凛凛寒风，或许早已将这万里地界化作寸草不生的无边冻土。
交付十枚铜子，从昏暗宽长的城门出来后，映入陈平眼帘的是一方热闹景象。
跟他想象中的不同，城内人头涌动，吆喝声此起彼伏，
路两旁皆是各种吃食小摊，
支起的大铁锅里，浑浊的白汤中隐约能见到大块大块的褐色肉骨沉浮不定。
裹着厚重棉袄的汉子或蹲或站，手中持着的土碗盛着的是热气腾腾的乳白色羊汤。
按照手中代表着监事身份的那枚令牌指引，陈平终究在城中靠近西北处的一角，
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相比城中普遍矮宽的黄土泥房，
面前的这处耸立于高大土墙后的破旧道观，在建筑风格上仍旧保持着南边的风格。
无论是顶处层层相叠，覆盖着白雪的黑瓦，还是飞檐翘角下悬挂着的数枚纸符，
都令陈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
不过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没人居住了。
看着眼前破旧的木门，以及台阶上灰褐色的青苔，
陈平如此想道。
他正欲推门进入【上元观】，
刚伸出手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嘶哑且焦急的喊叫。
“那后生，你干啥子..”
说话间，一名衣衫褴褛，穿着一身满是漏洞的单薄灰衣，头发花白的老者
一瘸一拐的冲到陈平面前。
他“啪”的一声打掉了陈平伸出的手，恶狠狠的说道
“有手有脚的，不去找份生计，来此作甚！”
这是误把自己当成偷鸡摸狗之辈了？
陈平感到有些好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身前的老者却不由分说的拉扯他的袖子，把他向外推去..
“赶紧走赶紧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看着面前这疯疯癫癫的老者，陈平目光如炬，像是透过了他苍老的身躯看见了其内在。
他不由分说的按住了老者干瘦的臂膀，沉声说道
“这位师弟，我乃上元观新赴任的监事...”
“师弟，监事？”
老者闻言一震，接着又像是触电般猛然推开陈平，身体退至三尺外。
“监事....监事..”
那老者就这般赤脚站在雪地里，呵呵傻笑着，嘴角流下一丝白痰。
他没有回应陈平，而是疯疯癫癫的转身向远处跑去，边跑着边挥舞着手臂，大叫着说道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看着此人远去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陈平驻足原地默然不语，
他扫视了一番四周寂静的黄土平房后，转身推门而入。
“吱”
木门紧紧闭上，这条偏僻的小道再度如往常那般安静。
....
刚才那人虽然掩饰的不错，但从其体内隐约透露出的法力波动来看，
其修习的，应该是门中七大根本正经中，
《厚载万土大经》的前置功法，
《负岳经》。
但为何要如此行事？
陈平未去多想。
虽然根据宗内交付的信息得知。
这上元观，应该是有一名监事，三名弟子在此驻守。
但照目前这个状况来看
他们应该是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其中一名弟子，
应该便是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或许是遭遇不测？又或者是干脆叛宗逃离了此地？
陈平心中浮现数种猜想
但转瞬间便抛之脑后。
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这几人是死是活，他都懒得去管。
只要不扯到自己，一切都好办。
他现在的目标，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
转修功法，晋升筑基。
…..
推开木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三鼎香炉。
炉中堆积着不少香灰，以及未烧完的几根残香。
陈平越过香炉，走进了正堂内。
一炷香的功夫后，逛完整个道观的陈平总算在脑海中对这座建筑有了大致的了解。
整座道观呈简单的“日”字形。
前半部分的口字，分为两座小偏堂与一座正堂
无论偏正，皆供奉的是道家神像。
这几座神像连及墙上的壁画，皆因无人打理的缘故，已经开始掉色。
后半部分的口字部分，则是上任监事以及三位弟子日常修行生活之所。
除了住屋外，陈平还瞧见了菜园、柴火房、厨灶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