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大白
前方传来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死者名叫松原大吾，是前东京藤田建筑公司的员工，建筑工人，在泡沫破裂之后失去了工作，妻子也和他离婚分走大半财产，带着孩子离开了他，松原大吾只能靠曾经的积蓄生活。
之后经济一直不好，松原大吾又在年轻时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很快就用光了积蓄，沦为流浪汉，和一群落魄的前建筑工人一起在车站附近的角落用纸箱和塑料布搭了几个棚屋过日子，车站很烦这些蹭吃蹭睡，乱翻垃圾桶还偶有小偷小摸情况的流浪汉，但是由于法律的保护，要驱逐这群人很麻烦，双方就此积累了矛盾爆发过冲突。
三谷的站长和几个员工早都看这群人不顺眼了，就在两周之前，据站长供述交待，松原大吾被发现死于电车的轨道之下，尸体断成几截。
站长和员工，还有下车检查的车长大吃一惊，毫无疑问这会是一起重大安全事故，整个车站从上到下都少不得挨处分，一时之间，现场的几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站长认出了松原大吾，他发现这货就是车站附近的流浪汉。
有了！
历来这种流浪汉从来都是三不管的边缘人士，无人关心而且遭到社会厌恶，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于是站长有了个主意，他们瞒报了这件事，将尸体投入河中，约定各自保守秘密。
他们很有信心，因为就算是尸体被发现，死了个流浪汉而已，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京都这么大，每年有几百例非自然死亡不是很正常么？
死了几个人而已，我们JR心里装的是整个关东。
如果不是一段尸体黏在了电车底部，又是上杉宗雪本人来查，这件事还真就给几个人瞒过去了。
然而，等到大批警察赶到，等到南猛董事向JR东日本内部透露了上杉宗雪的判断，以站长为首的几个家伙立即慌了，很快有个普通的站台列车员率先顶不住向警方自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电车残尸案到了这一步，终于真相大白。
而随着进一步调查，事情全部浮出水面，所有证据线索都和上杉宗雪判断的吻合，警视厅已经在准备潜水员，在指认的位置准备下河打捞尸体了。
维修总厂的休息室里，南猛董事默默地放下了手机，他有些佩服，又有点倔强地摇头：“年轻人，你赢了。”
“我赢了什么？”上杉宗雪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他松开的拳头证明了他还是有点紧张的。
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唤醒的残魂很少，建筑工装他又认得，这才能有相对准确的判断。
“行吧，这次，确实是我JR东日本的失职和御下不严，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了。”南猛董事有些把不准上杉宗雪的想法，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即使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也不得不拿出一个态度来。
这令南猛董事心中暗恨不已，可对上杉宗雪的水平也实在是佩服得无话可说。
他不喜欢这种人，但也恨不起来。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如果真的要道歉，你们应该向死去的松原先生道歉才是。”上杉宗雪神色淡漠：“我说了，我只是个法医，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说清楚。”
“南猛桑，森次桑，你们可能以为我在针对你们，但我真的只是要把事情还原，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告诉外面的一般民众，告诉全体国民，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仅此而已。”上杉宗雪还是很淡定，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问道：“等等，我猪排饭呢？”
“马上就去买，现在就去！”森次警部赶紧示意下属快点去买，他干脆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张一万日元大钞，下属只觉得这钱烫手，抓了三下才握在手里，手忙脚乱地去了。
“她也要一份。”上杉宗雪指着身边的池田绘玲奈。
理所当然，他收到了高挑美人的一个白眼。
脸上嫌弃，池田的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不停。
好霸气的男人！绘玲奈看着上杉宗雪始终认真严肃淡漠的侧颜，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厉害。
刚才那种氛围，世界五百强企业和警署的双重压力令她几乎窒息，可上杉宗雪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坚信自己判断的？
大概，这就是他给人感觉不一样的地方吧？
“好了，现在把死亡鉴定书给我，我来写报告吧。”上杉宗雪没有理会绘玲奈复杂的眼神，他示意现在可以重写死亡鉴定书了。
“上杉君说笑了。”南猛董事立即起身：“在这里也实在是太失礼了，请务必跟我前往JR东日本会社总部，社长那边已经准备好向你当面道歉了。”
说完，几个人主动起身。
“那我的猪排饭？”上杉宗雪眨了眨眼睛。
“社长已经在东京帝国酒店预定了高级便当，请上杉君务必赏光。”南猛董事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那猪排饭呢？
等到几个人上车准备离开了，品川署的森次警部这才反应过来。
喂！买猪排饭的钱是我出的啊！
喂！！！
————我是猪排饭好吃的分割线————
第二天，《朝日新闻》《每日电讯》《经济新闻》《读卖新闻》全面报道了这件事。
《品川区电车残尸案一日告破，新人法医展现神级判断力！》
《电车站长瞒报，JR东日本社长与诸位董事公开道歉！》
《警视厅反应迅速，揭秘骨干部门交通课的日常新鲜事》
《超级新人法医实力早有展现，上一次文京区验尸的居然也是他?》
《文京区美人女警，私生活内幕大起底》
电视上，富士台，NTV和TBS都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而且由于上杉宗雪的验尸和推断几乎就是在所有记者的面前完成的，这约等于是半个现场直播，因此搞到第一手猛料的记者们马上就把事情发回了电视台，猛猛输出。
上杉宗雪在JR东日本的安排之下，于帝国酒店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是简单地将事情重复了一遍，剩下的事情就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写好死亡鉴定书，签字画押，然后正式宣布他的职责已经完成了。
但人就是这样，上杉宗雪越是平静冷漠，网民对他的兴趣也就越大，一时之间还给他上了个“冷面法医”的绰号，连带着跟着他一起的池田绘玲奈都小小地刷了一回脸，让东京都人惊叹地方分局居然也有这种美人女警。
可惜池田非常厌恶采访，一语不发一言不说，全程一张司马脸，一看就不好亲近。
同时，这些前建筑工人的生活问题也引发了社会的激烈讨论，很多人认为，流浪汉已经影响到了公共交通的运行，必须要出重拳。
但也有人认为，这些建筑工人在年轻时为国家的建设奉献了青春和汗水，老了不应该让他们流落街头流离失所，官方应该给予救助和支援。
社会上大打起了口水仗，就连各种新闻媒体都起了专题节目。
所有的节目必定是从上杉宗雪验尸开始说的。
热点话题不停，东京都千代田区，樱田门，警视厅总部。
维护全体国民的生命、身体、财产安全，是全体警察的使命，而其中，作为警察厅直属的日本警视厅直接负责全东京都3000万人口的安全，其中汇集了几乎是全日本警察的精英。
有一个人，负责统御警视厅这个最尖端的组织，他便是站在八万警视厅警察中最顶点的精英中的精英，立于整个警视厅大权的金字塔顶的存在。
刚刚上任的新一任警视总监，渡边英二。
一叠厚厚的报纸放在木制的超大办公桌上，旁边夏季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映照在刚刚搬进来的生态缸里，鱼儿正在藻类植物的空隙中畅游，前任警视总监最喜欢的盆栽已经都被移走了，新任的渡边总监似乎不太喜欢盆栽。
报纸上写着《站长车长工人集体辞退，JR东日本争议决定引发社会忧虑》。
渡边英二身材高大魁梧，小麦色的肌肤和一头简单的侧分短发说明他没少出外勤，但比起曾经会亲自带队出动的搜查一课课长，历任警视厅刑事部长、警察厅刑事部长，警察厅次长的渡边英二也稍稍有了点中年发福的气息，和上杉宗雪一样，新任警视总监有一双极为锐利的眼睛，别说嫌疑人，就连他的下属也是又尊敬他，又害怕他。
此时站在警视总监面前，惶惶不安的正是品川署的署长和负责查案的森次警部，由于品川署是大署，所以署长的警阶是警视正，已经算是高级管理层了，面对渡边英二依然大气不敢出，等候发落，森次警部更是战战兢兢，汗都湿了头发。
“所谓的舒爽畅快，也不过如此了嘛。”渡边总监又看了几眼报纸，办公室里的大荧幕也在播放上杉宗雪接受采访时的模样，极有威严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品川署还真是送了我一个上任大礼包啊，我才坐上这个位置第三天，JR东日本的社长就亲自来找我了。”
笑完了，署长和森次警部都不敢接话，渡边英二皱了皱眉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像前几天那种处理办法，我们署一致认为，相比起警视厅的鉴识科法医，上杉君还是太野路子了。”森次警部犹豫地说道：“那天是因为各种碰巧才能圆满解决的。”
“什么叫碰巧？”渡边英二眉毛拧起，不怒自威。
“…………”森次警部立即闭嘴。
“他的采访我看了，你们是觉得他说的哪一句话没有科学依据？还是觉得哪个判断是错的？还是说你们觉得他都是瞎猜的，只是碰巧猜对了？”
“您说得是。”森次警部立即低头。
“青沼，你也是，如果你还想向上爬的话，就不要整天和企业沆瀣一气。”渡边英二的双眼盯着品川署长：“别怕事，这件事不正是让JR那边欠下我们警视厅一个大人情了么？一味地唯唯诺诺，可不是警视厅了。”
“您说得是！”品川署署长也赶紧低头。
“在现在这个高度精英化专业化的领域里，我们不能只依靠人际关系和经验来办事，这次的事情，也可以给鉴识科敲响警钟了，人家一个二十二岁刚转正职的法医比他们强得不是一点半点。”渡边英二双手十指相扣：“犯罪分子的技术和实力在不断地升级，我们也要紧跟而上，现在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超常规的存在，你们这次找人啊，找对了。”
“您说得是！”*2
但品川署署长还是表达了心中的担忧：“但是上杉宗雪并非我们直属，他的那种性格，是否会带来麻烦呢？”
“怎么？上杉他不是说了，他要做的就是把事情说清楚，难道我们堂堂警视厅连驾驭他使用他的底气都没有么？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们樱田门了。”渡边英二依然笑呵呵地摇头：“剑是否会伤到自己，不取决于剑本身有多么锋利，而在于使剑的人。”
“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效率，国会每年批给我们那么多预算，是让你们整天报自杀报失踪的么？像这次案件，处理得不是很漂亮么？一日破案，人证物证俱在，这样的话就连地检那边也无话可说了吧？”警视总监依然态度轻松：“就在刚才，还有一个特殊的电话打到我这里呢。”
“松园大吾待的那个棚屋里每个人都争着自首认罪，想承认是自己过失杀人，毕竟对这些流浪汉来说，能进去吃牢饭还有人看病，不是比流浪强多了？”渡边英二意味深长地说道：“后续我们警视厅的处理上杉他又不会管，以后放心大胆地找他吧。”
品川署署长和森次警部都身体一震。
“所以，你们找得对，不仅找得对，而且要多找他，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渡边英二笑道：“说起来，我的妻子还和他的母亲是立直麻将的麻友呢，裕宪怎么还藏了一个这样的儿子，以前没听说过啊，哈哈哈~”
说完，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品川署署长和森次警部赶紧告辞出去。
“是，我会处理好的，承蒙您的夸奖，不胜感激。”渡边英二对着话筒的另一边很是恭敬地说道：“是的，是我安排下去处理的，事情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
“好的，今后也要承蒙您的关照了。”
放下电话，渡边英二满意地摸着自己身下的这把椅子，在扶手上轻拍两下，让自己坐正，背后的警视厅樱花徽章金碧辉煌，光芒无限。
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嘴巴张开，直到结结实实地完全靠在椅背上，这才嘴角带笑地睁开眼睛，身体轻轻朝左晃动让座椅旋转了45°。
终于入主樱田门了。
是个好的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