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门内诡异的石像恶魔让柯加公会的成员们止住了脚步，哪怕是一直还算冷静的巴蒂斯特，此时也略微有些动摇，有一个犯人更是直接开口地说道：“老大，这里也太邪门了吧？要不我们先回去？”

但洛兰却没有止步于此的打算。

还没等巴蒂斯特做出决策，洛兰便迈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从他手中丝滑地接过了魔石灯，提着灯与铁锹，直接迈步走进了地狱之门。

魔石灯的光芒更多地洒在了石像之上。

洛兰凝视着它们。

它们也在凝视着洛兰。

那些栩栩如生、炯炯有神的石质眼睛，正齐齐盯着洛兰，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在被什么东西窥视。很快，他甚至产生了某种朦胧幻觉——在幻觉之中，石像恶魔获得了生命，张牙舞爪着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孤身站在它们面前的洛兰，毫无顾忌地释放着它们的恶意。

但洛兰毫不为之动摇。

他保持着冷静到有些冷漠的态度，就这样凝视着它们，平静地端详着它们的每一处细节。

很快，幻觉退去。

栩栩如生的石像恶魔终究还是归为死物。

距离它们真正地诞生于人间，似乎只差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或许等同于永恒。

“洛兰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见到洛兰似乎没什么事，巴蒂斯特也壮着胆子走了进来，站到了他的身侧，同样抬头打量起那些栩栩如生的石像恶魔。见到自家老大也走进了地狱之门，那两个抓着铁锹的柯加公会成员，也鼓起勇气，迈过了门槛。

不过，巴蒂斯特并没有在意自家小弟的内心纠结，他在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开口：

“这些玩意是真家伙吗？”

“真的不能再真的死物，如果能找到一位恶魔教授或地狱祭师，只需一次简单的献祭仪式，就能赐予这些石像恶魔以生命，让它们活过来。”

“恶魔召唤吗？”巴蒂斯特摸了摸下巴，“你所说的恶魔教授、地狱祭师，能控制召唤出来的恶魔吗？”

洛兰将视线从石像恶魔上移开，看向了口出狂言的黑帮老大，平静地问道：“巴蒂斯特，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想利用这些石像恶魔吗？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

洛兰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那些石像恶魔。

“呵，洛兰先生，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我想越狱，这些东西或许能增加我们越狱成功的概率。”

在没有狱警监视的地下，这位柯加公会前首领非常坦然地说道：

“我是被陷害的，陷害我的正是如今的柯加公会首领。不光是我，就连原本忠于我的部下们，也被那家伙一一送进监牢……恶魔岛上的柯加帮，就是我和我的老伙计们组成的。我想回去，然后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哦？”洛兰挑了挑眉毛，“也就是说，你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没错，我很喜欢你这句话。”巴蒂斯特也笑了，“我想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很有志向。”洛兰赞赏地点点头，“顺便问一句，你是因什么罪名被抓进来的？”

“故意杀人。”

“你没杀吗？”

“我杀了。”巴蒂斯特非常坦诚，“我让那家伙帮我顶罪，但他竟然不肯。”

洛兰：“？”

他嘴角微微一抽，暂且收起了此前对巴蒂斯特的共情与敬佩——他和一个黑帮老大共毛线情啊！自己这种未遂邪教徒，如果不是被流放，拉到闹市区枪毙一次也就差不多了。而

巴蒂斯特，那可是被枪毙十遍都不带冤枉的主儿！

“咳咳。”洛兰咳嗽几声，将有些偏了的话题，重新拉回到了正题之上，“所以你想问的是，我能不能举行献祭仪式？如果可以，对你们的越狱计划能有多少帮助？”

“没错。”

“我有五成的把握能召唤出真正的恶魔，并与其签订简单的契约，可以役使它们几天时间。”洛兰想了想，并没有隐瞒，依次指向墙上所有的石像恶魔：“但就算我真的召唤出三、四……七只货真价实的恶魔来，加一块儿也打不过那个典狱长，甚至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听到洛兰这番肯定的话语，巴蒂斯特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臭名昭著的恶魔居然这么弱小吗？”

作为一个低级听钟人，他对恶魔的强度并没有什么概念，对让娜那种谱曲级听钟人的强度显然也没什么概念。

“不是恶魔太弱，是让娜·厄斯塔什太强了。”洛兰摇了摇头，“再说了，就算这些恶魔能拖住让娜，也得有逃离恶魔岛的手段才行啊。”

“这么说，咱们还是得继续找船咯。”

“是你们。”洛兰纠正道，“我即没有答应入伙，也不想召唤恶魔。”

“嘿！”巴蒂斯特笑了起来，拍了拍洛兰的肩膀，“你不是说过你也想越狱吗？我可不认为你会抗拒利用恶魔的力量。”

洛兰翻翻白眼：“你错了，我很抗拒。”

其实巴蒂斯特说对了，洛兰并不抗拒利用恶魔的力量，因为他知道如何在不成为“恶魔的走狗”的情况下安全地召唤恶魔。如果不是在恶魔岛，而是在其他地方，他被逼急了说不定真会利用下恶魔的力量。

但在恶魔岛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因为百夜魔女被关在这里，她背后的组织也在关注着这里。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组织和“恶魔的走狗”可谓势不两立，知道洛兰召唤过恶魔，他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留。

而且……如果自己选择召唤恶魔，那只吃货魔女一定会很失望的。

“是吗？”巴蒂斯特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耸了耸肩，“那就算了，咱们还是先继续向前探索吧。是否利用这些恶魔的前提，还得是我们找到离开这里的船，不是吗？”

“倒也是。”

就在洛兰与巴蒂斯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时。

在两个手持铁锹的犯人因为石像恶魔的凝视而浑身不自在时。

那个落在队伍最后面的监视者，终于迈步走进了地狱之门，也终于将视线从洛兰的身上移开。

他抬起了头。

他凝视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石像恶魔。

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狂热与虔诚。

他的耳畔边奏响了仿佛钟鸣乐章般，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呢喃话语。

那呢喃之声仿佛在说：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