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出宫养老,完美人生系统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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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事,施肥

冷风夹着细雪,呼啸在荒芜园林之间。

任凭刀子般的风雪砸在脸上,许念负着手,站在天一水阁门前。

身后,阁楼窗前。

映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两道剪影。

他并不怎么在意两人交谈些什么,只是想着她突然进宫这件事所暗藏的深意。

许念就感觉到有无形的麻烦缠绕到身上,让人心生烦躁。

玉真道人,本名柳玉真,据传为前朝国柳之姓,身负皇室血脉。

先帝生母,贵为太后。

然而这却已经是昨日黄花般的前尘往事。

先帝宾天,无子继位。

按照大乾兄终弟及的祖训,福王世子李明源继位,即今上。

而在继位不久之后,便与一众前朝旧臣在以谁为皇考,以及今上生父尊号的皇统问题发生了长达两年半的礼仪之争。

七月,新科进士张长言上书,请今上【继统不继嗣】。

群臣激愤,抗疏力争。

却敌不过一位天子的一意孤行。

十月,追封福王为帝,母妃为后。

见得此状。

当年亲自颁下懿旨,宣布今上为天子继承人的太后柳玉言主动退位。

离开几乎待了一辈子的皇宫,于神都玉真观出家为道,自号玉真道人。

长达三年的争议落下帷幕。

天子也成功在这场争议中证明了我爹就是我爹,我娘还是我娘。

打压了群臣气焰,初步将权力收拢到手中。

自此往后,此事便成为了所有人闭口不谈的禁忌。

也是今上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故而过去的十几年里,每年玉真观里的宫廷赏赐都不见少。

但每每玉真道人提出要去宫中看望李道铭这位先帝遗腹子之时,都会被悄无声息的按下去。

这么多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不是上元佳节,天子宴请群臣的时候,亦不是天子寿诞,她又以什么理由进入宫廷......

心中思绪转动,早已练就的波澜不惊的面皮上却是毫无波动。

当年差点被人拉出去凌迟处死的时候都挺过来了。

眼下这些,在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许念面前,并不算什么。

只是让人越发心生厌烦罢了。

比起日日精进的武道,这些执着于眼前权力的蝇营狗苟之事,便更是充满着一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身后,脚步声渐近。

“太后。”

许念微微躬身,聊表敬意。

“总管无需多礼,贫道早已不是红尘中人,还是唤我道号的好。”

一头白发扎成道髻,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着青色道袍过了不惑之年的玉真道人早已青春不再。

眼角遍布细密皱纹,皮肤松弛。

许是多年修道,身上少了些往日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出尘气息。

闻言。

许念默不作声。

心里只道人都是口是心非。

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着又一套。

如果真是了断红尘的出家人,那何必又来皇宫里淌这浑水?

让李道铭安安稳稳的长大成年,顺利出宫不好吗?

“倒是忘了感谢总管这么多年对于铭儿的照料。”

顿了顿,玉真道人笑着开口。

“应有之事。”

许念颔首,不以为意。

旋而,只听她话语一转,说道:

“不过铭儿已经年长,我此番进宫便是要向陛下请求,为其择一名师传道授业,不求有多大学问,但求明事理、知恩情......”

一番讲述,让许念看向她的神情变了变。

倘若真是如此,那倒也是件好事。

天一水阁中虽然不缺书籍。

但一味自学不是个事,有个名师教导总是好的。

正如玉真道人所言,不求李道铭将来能有什么成就,只做一闲散王爷,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就足矣安然一生。

如此,许念便算报了先帝的知遇之恩。

只是......

今上会答应吗?

沉思之色在眼底流转,他微微点头。

玉真道人的身影在两个女道童的伴随下渐行渐远。

许念收回目光,默默在风雪中矗立。

事已至此,且看今上如何反应。

于御极十五年,大权在握的天子而言,李道铭而今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成与不成,皆在一念之间。

况且有着玉真道人当年颁布懿旨的恩情在,很可能便会应允。

当然了,许念从头到尾都不会认为,在皇帝这种生物的心里,会有念旧情这种情绪的存在。

所以......

“且看吧。”

扫了一眼阁楼窗上倒映出的读书人影,许念合拢阁门。

转身正要离开之时。

余光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映入眼帘。

......

夜已深。

豹房当中寂静无声。

唯有筑巢在院中枯木里的老鸹,趁着月色发出几声渗人的叫声。

窸窸窣窣。

穿着一身黑衣,几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钱良,蹑手蹑脚的从住处中走出。

沿着一条林中小道,摸黑朝天一水阁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阁楼中的某人,而是另有它物。

借着天上一缕月光。

他在天一水阁所在的外围,小心摸索。

查看每一处树洞角落,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怎么会没有呢?”

“我那天明明看到有人将东西藏在这附近的。”

月光映衬下,照出他紧锁的眉头,以及面容上越发焦躁的神情。

忽地。

像是想到了什么。

钱良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不远处,在夜色下潜伏的楼阁。

难道说!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他心下一横,咬牙向前摸索而去。

便在这时,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冷气从脚底蔓延,毛骨悚然。

来不及回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幽幽声响:

“小良子,你在找什么呢?可否和咱说说!”

一语落。

背对着许念的身影几若抖成筛糠,原本就不算高大的身形此时更是变得越发矮小。

“总管......总管我什么也没找,只是......”

“去死吧,你个阉竖!”

躬着的身形陡然侧身,一道寒光闪出。

藏于身形之下的钱良侧过脑袋,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光与肆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下一刻匕首插入心脏,鲜血飞溅的样子。

然而......

只听咯哒一声。

僵硬的身子跌落在地,混着喉咙里说不出话的呵呵声掩埋在泥土当中。

拍拍手,看着已经复归平整的大地。

许念暗道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施肥的手艺还没忘完。

抬起头。

昏暗一片的阁楼窗前,似有道人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