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不清楚，就开挖
赵春在农具间找出镢头，自己扛在肩上，又让父亲拿个铁锹跟着，两人打开大门，摸黑走出院子。
农历七八月份，陕南的天昼夜温差渐渐变大，中午热的时候，能到二十五六度，早晚却只有十三四度，刚出门迎面一股西北风，吹得赵春打个寒颤。
“小春，冷不冷，你感冒刚好，身体能坚持的住？”
赵大年对赵春格外关切。
他这辈子，就和兄弟赵大峰两人，偏偏弟弟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因病过世，也没留下个带把的，只有一对双胞胎的丫头片子。
所以，赵家可就赵春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担负着传宗接代的重大使命。
赵春听到父亲关心，心里既感动又辛酸。
多年飘零在外，他一直没有根的感觉，后面成家，也是他关心妻子和孩子，并没有人像父母和姐姐这样，真正将他放在心尖上。
“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什么胡话，受点风寒就能死人，那你爹我早死了七八百回，年纪轻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可不能乱说。”
“哈哈~”赵春笑笑，看向远方朦胧的大山。
那个山岭叫凤凰岭，是秦岭山脉附属的一座小山，距离他们村子大约十几里路。
听说那座山之前有土匪盘踞，死过很多人，所以除些胆子大，自认为命硬的家伙，一般人不怎么靠近。
赵春当时犯事无处可躲，只好逃进凤凰岭，在里面东躲西藏一段时间，逐渐向南走，最后来到秦蜀交界处一个小镇子隐居下来。
当时他晕倒在山里，被镇子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猎人救回家。
老猎人看他人老实，无依无靠，不但传授他精湛的狩猎技艺，一些健身强体的传统功夫，还把孙女许配他，也就是他的妻子。
后来，老猎人去世，他就继承衣钵，开始在附近山里做猎人。
多年以来，他猎杀过不知多少豺狼熊豹，更是跟着妻子学到很多药材方面的知识。
可以说，现在只要走进大山里，他的眼睛就像是扫描仪，可以轻松辨别所有值钱的花草树木，他的耳朵更是精巧，能接收到各种鸟兽嘶鸣。
他还有跟着老猎人学到一种特殊的本领，就是模仿常见的几十种鸟兽叫声，惟妙惟肖，在打猎的时候，往往更容易将猎物吸引过来。
虽然后面国家管控日渐严格，老猎人传的五六半也上交，但他依然可以利用自制的弓弩合法狩猎，每年在不同季节去山里采摘药草，是那个小镇的奇人。
赵春想起这些，很是留恋，当时想着自己入行太晚，错过很多好时机，现在有重生的机会，老本行正好拿出来使用。
靠山吃山，狩猎加赶山，又带着时代发展的先知优势，不说大富大贵，他和家人的日子至少不会过得太差。
“汪！”
不知村里谁家的狗叫起来，让他从回忆遐想返回现实，看着天上繁星点点，银河横跨天际，他对身边跟着的父亲说：“爹，我们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好。”
赵大年一怔，憨厚笑道：“那就好好过。”
两人这时已来到自家地边。
附近的乡镇靠近山脉，地形受山岭限制，高低不平，无法像中原省份那样，出现大片平地。
赵春家分到的地位置倒不差，也还算肥沃，但问题就是太长了，从东到西有两百多米，南北又只有五米多。
村上这样分地纯属无奈。
因为只有东边地头有路走，西边是个峡谷，若是地从中间分开，那西边半部分的地就无法耕种。
天然缺陷，让村民们种起来相当麻烦，纠纷一直很多，每次吵起来，就会将地与地中间的界石挖出来确认分界线，然后才能平息。
只是，一般人家吵是吵，确认清楚后，都彼此会偃旗息鼓，不会闹出什么大纠纷，像王家这种霸道的，还是相当罕见。
赵春走到地边，放慢脚步，将父亲让在前面。
时隔多年，又是夜晚，一眼望去地都一模一样，他已找不到哪块属于自家，看到赵大年将停下脚步，将铁锹插进土里，他才确定位置。
“你看看，看看，这都种到什么地方来了，我们两家都是两亩地，他这两亩比我们宽多少？”
赵大年一到地里，稳定的情绪再次爆发。
对于农民，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土地是唯一的生产资源，自家土地被占，和从家里直接抢东西没什么两样！
“爹，不生气，该是我们的，谁都抢不走！”
赵春提留着镢头，分别走到两边看着，发现王家的地在自家南面，正如父亲所说，能明显看到占去不少。
两家地都是两亩，长度一样，那宽度理论差不多，都在接近六米的样子，可眼前情况是，看耕种情况，王家至少比自家宽一米。
为确定情况，他又来到北面一块，发现这块同样亩数的地，比他家宽半米，比王家的窄半米，这就能确定王家确实占了他们的地。
若是前世，赵春看到这个或许头脑一热，立刻就急火攻心，但现在他成熟了，知道打蛇不仅要棍子，还要能打七寸。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将要将蛇打死。
婆婆妈妈，犹犹豫豫，或者是贸然出手，都可能让蛇反咬一口。
赵春将镢头插在地里，开始弯腰用尺子量起来。
家里没有卷尺，只有母亲做衣服的米尺，他便一米米丈量，在重要的位置做好标记。
弯腰起来后，发现父亲说的没错，王家确实占他们半米的地，若是以小麦核算，大概刚好三沟。
“呸！”
手心吐口唾沫，他抓紧镢头高高扬起，重重落下，镢头直接插入地里。
“小春，你要做什么？”
“挖地基，”赵春回答时，手里镢头没有停止，“既然说不清楚，我们就看看地基到底在哪里！”
“挖地基，不要喊他们一起？”
赵大年下意识看向远方，王家离他们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能在夜色里看到对方的高门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