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去国子监读书吧
“大胆!”武则天身后站着的张易之勃然大怒。
他面色狰狞,双目中露着凶光的呵斥。
“你这刁民,圣皇陛下封你官职,给你官身,你竟敢推诿,你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颗头颅了吗?”
武则天是看到李金科相貌英俊,又颇有诗才,这才一时之间起了爱才之心。
被李金科这一拒绝,她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你这个小小的郎君,竟敢忤逆朕的旨意吗?”
“草民不敢,”李金科连忙拜了下去,“请陛下容草民说明原委。”
张易之怒不可遏的看着李金科,“你休要狡辩......”
“易之,”武则天有些不满的撇了一眼张易之,“让他说,朕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理由出来。”
“诺!”张易之面带不甘之色的退到了一旁。
李金科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神情自若的看着武则天。
“陛下,草民不受这个翰林待诏,其原因有二。
其一,草民刚才说了,去岁春夏之交,长安大疫,草民一家三十余口罹难。
如今草民戴孝在身,即便是您封我为官,草民也要上奏请求丁忧,”
李金科这一句话说完,武则天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你倒是个孝顺的孩子,那朕不能夺情吗?”
“陛下,”李金科振振有词的回答,“您是可以夺情,但你让草民担任的不过是区区一个七品待诏,若是夺情,恐怕朝野上下未来人人都得夺情了吧?”
唐代的翰林待诏是个什么官职?
说白了就是陪着皇上玩的帮闲,皇上无聊了将你叫来解闷。
在历史上,诗仙李白在唐玄宗时期干过这个活,也是因为没办法展示自己的政治抱负,最终辞官离开了长安。
而丁忧与夺情,则是皇帝控制权力的阳谋。
若是皇帝觉得大臣的权力实在太大,已经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了,那么丁忧便可以让大臣离开朝堂一段时间,消除他的影响力。
反之,如果这个时候,某位大臣身负重任,皇帝也可以下旨夺情,不许他回家丁忧。
所以说,夺情这个手段是不能轻易使用的。
如今一个帮闲的翰林待诏都被夺情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担任政务的官员都要被夺情?
如果皇帝不下旨夺情,那不就证明此人安于享乐,荒废朝政吗?
武则天是何等聪慧睿智的人物,不可能真的对李金科下旨夺情。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李金科的这一番应对让她颇感意外。
惊诧的看着李金科,武则天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你这个小郎君倒是有趣的很,那你说说第二个抗旨的理由吧?”
武则天的这句话让李金科心中一惊,因为她的话里面给自己挖了个坑。
拒不受官与抗旨不尊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自古以来,很多淡泊名利,品德高尚之人,他们遁出世外,纵情于山水之间,拒绝朝廷的官职,这其实在古代人的心目中是一种美德。
皇帝征召高人雅士入朝为官,若是对方拒绝了,皇帝基于自己的声名,对此也无可奈何。
可抗旨不尊则不同,这是仅次于谋逆的大罪,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会受到处罚。
“陛下,”李金科连忙辩解道:“草民并非是抗旨不尊。
草民只是觉得自己饱读诗书,只是想在科场上扬名立万、一举成名。
并非不愿为圣皇陛下,为朝廷效力。”
“哦?”
武则天的眼中噙着戏谑的笑意。
“说到底你是看不上这个斜封官,想要再走科场正途咯?”
我这个祖母啊,李金科心中哀叹,真的是每句话都暗含杀机。
他已经看到,张易之的双目之中满是愤怒的火焰。
张易之自己就是因为武则天恩宠而得来的斜封官,他生平最恨就是那些从科举中拼杀出来的官员。
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但张易之总能从他们的眼神中感受到轻蔑与不屑。
李金科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再接武则天的话,只好低着头沉默不语。
看见李金科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武则天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反而有些愉悦。
“好了,你要走科场,也算是年少有志,朕不能耽误你的前途。
这是,朕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仔细回答,若你敢胡言乱语,朕必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好么,武则天你也太狠了!
李金科在心中暗自腹诽,封建王朝三大重罪,谋逆、抗旨、欺君,哪一个不是诛九族的罪过?
你一下给我头上扣了俩,你这是不整死我不罢休啊?
心里虽然在抱怨,但李金科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您请说,草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武则天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笑容,她用玩味的目光看向李金科。
“你刚才还说,你如今身负丁忧,可朕听说,这一年多来,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整日眠花宿柳,这就是你所谓的丁忧?”
“陛下明鉴!”
李金科知道,自己要是不上点演技,这一关恐怕是过不去了。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草民生于垂拱元年(公元685年)正月,到今日,也不过是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郎。
而去年草民家中惨遭不幸之后,草民的家宅便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草民待在家中每夜都会触景生情,这才找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睡觉。
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那些春娘,草民在她们那里,只是宿眠,从未与她们有过鱼水之欢。”
李金科这一番话的确是真的,但原因倒不是他因为在守孝期间不能和女子发生关系。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他的思想还没那么迂腐。
他一直洁身自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知道自己年龄还小,身体还没发育成熟。
如今他的身高才不到一米六,如果太早就沉溺于床笫之欢的话,他怕自己以后长不高。
“原来如此,”武则天看向李金科,“你小小年纪一个人便家破人亡,独自生活,也不容易。”
思索了一下,武则天看着李重润,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嘲弄与戏谑。
“你既然有心在科场中博一个功名,朕就成全你。
朕听说你的大夫李文轩与高祖皇帝同出于陇西李氏,还做过高宗朝的吏部郎中?”
“是!”
李金科低下头应对,心中却惊的波涛汹涌,看来武则天早就派人调查过自己。
武则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吏部郎中在我朝是从五品上的品秩,按说已经可以荫庇他的子孙进入国子监太学内读书。
今日我就追封你大父一个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你以后就去国子监内的国子学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