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难怪古代书法家多

“宋老板。”裴仪似乎是对这家店铺很熟，一进门便向柜台前的人打着招呼。

柜台前的那个人，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看到是裴仪，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裴郎君，今日又来光顾小店，今日想看点什么？”

裴仪笑着对老板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的李金科道，“这位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李郎君，他今日想置办一些文房四宝。”

“好好好......”

宋老板走出柜台，来到李金科的身边，充满热情的招呼着他。

“李郎君，您想买些什么，随便看。”

李金科笑而不语的冲着宋老板点了点头，随手走到前面的书架前，拿起一本《尚书》翻看起来。

一上手，李金科便发现这本书的做工极其讲究，纸张用的是扬州的六合笺，而书中的字则是手抄而成，通篇都是工工整整的小楷。

这哪里是一本教材啊，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李金科转过头看向宋老板，扬了扬手中的书问道：“宋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宋老板闻声连忙走到他的身边，接过李金科手中的书翻看了一遍。

“小郎君，这本书一百缗。”

“多少？”

李金科听到宋老板的话顿时有些懵了。

一百缗啊，一个七品县令的月俸也不过二十缗，这一本书便要一百缗。

国子监的基础课程一共是十二门，分别是《周易》、《尚书》、《诗经》、《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

如今这一本书就要一百缗，那学完十二门课程岂不是要一千二百缗？

他家的祖宅，占地五亩，还位于长安城内位置不错的安仁坊，如今也就只能卖个一万缗左右。

李金科更加确定裴仪将自己带到这里有高额的回扣了。

宋掌柜看到李金科错愕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另一本《尚书》递给李金科。

“小郎君，您再看看这一本。”

李金科接过宋老板递过来的书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他手中这本书简直是惨不忍睹，纸张用的倒也不差，用的是湖南的韶竹笺，可上面的字歪歪斜斜，再对比第一本，可以看出错漏百出，每一页都有几个墨疙瘩。

“这一本便宜，”宋老板微笑着看向李金科，“这一本一缗钱。”

“这......”李金科端详着手中的两本书，顿时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这个时代是没有印刷术的，所有的书籍都是人力手抄出来的，因此书籍的贵贱则是由手抄的质量而决定。

字体工整，错漏较少的，就卖的比较贵一些，而字写的难看，又错漏百出的，则卖的便宜。

但即使是便宜，一缗钱一本的价格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承担的起的。

要知道老张头每日辛辛苦苦的一大早便在安仁坊外摆摊卖羊汤，一个月下来也就能赚个三五缗钱。

“宋老板，”李金科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他举着第一本《尚书》看着对方，“这本书即便是字体工整，也未必值一百缗这么贵的价钱吧？”

宋老板听到李金科的质问也不着急，他接过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落款。

“李郎君您看。”

李金科顺着宋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上面的写着三个字‘孙伏伽’。

“孙伏伽？”李金科将信将疑的看向宋掌柜，“我朝第一位状元，向高祖皇帝进言三谏的大理寺卿？”

“没错，”宋老板点了点头，“小郎君，您说他的手迹值多少钱？”

“我明白了，”李金科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手中另一本《尚书》，“可这一本也没法看啊？”

“我知道，”宋老板笑着又从李金科手中接过另一本书，“小郎君，看在您是裴郎君的朋友，她又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就给您出个主意吧？”

“还请宋老板不吝赐教。”李金科看着宋老板，他已经笃定对方是和裴仪沆瀣一气敲诈国子监学子钱，想要看看对方能出什么幺蛾子。

宋老板将手中的书放下，指了指旁边堆着的白纸道：“李郎君客气，其实国子监内的学子很多都是这样做的。

这些书籍在国子监的典簿厅内都有收藏，您可以在我这里买一些纸，然后在典簿厅将那些书籍抄写下来。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省去大量的钱财，未来您离开国子监的时候，也可以将这些书籍卖给小店。”

“抄书？”李金科听到宋老板的话不由的一阵头大。

就拿刚才所说的儒学十二经来说，加起来一共有六十五万多字。

六十五万字啊，就是用电脑打，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更别提用毛笔一笔一划的抄下来。

李金科终于明白为什么宋以前的书法家很多，而宋以后的书法家逐渐凋零了。

因为宋朝之前没有活字印刷术啊！

任何一个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人，别的不说，用毛笔抄写过六十五万字，怎么可能写不出一笔行云流水的好字？

“那纸怎么卖？”李金科指了指旁边对方的白纸，“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也只能与其他国子监学生一样，自己手抄教材了。”

李金科这样的客人宋老板见过很多，通过对比之下，绝大多数国子监学子都会选择买纸自己抄书。

“小郎君，”宋老板颇有耐心的向他讲解道：“我们店里的纸分很多种，好一些的有十色笺，六合笺，竹笺，蒲州白薄等，差一些的有黄白麻纸、藤纸、大模纸等，价格不一而足。”

“好一些的，比如六合笺。”李金科刚才看了孙伏伽手书的那本《尚书》，发现六合笺纸质轻薄透亮，很有韧性，非常适合用来做书籍。

“六合笺的话嘛，”宋老板犹豫了一下，“小郎君我也不瞒您说，贩纸乃是薄利，我就算你一百钱一刀如何？”

“一百钱？”李金科看着宋老板，他没想到纸的价格竟然如此便宜。

“一百钱，”宋老板咬着牙点了点头，“一刀纸基本上便能抄写一部经典，您未来离开国子监时，若是书写工整，错漏不多，每本书小店还可以按照一缗钱的价格回收。”

“这样啊？”李金科点了点头，忽然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