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拜我为师
转进竹林，便望见了龙孙亭，那里只有红线一个身影了！
龙孙亭这名字挺讲究的，竹的别名是龙孙，而李林甫的曾祖父李叔平是李虎之孙，与李隆基共一个祖宗，若以家礼相见，李隆基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阿叔”。
“姊姊可吃好了？”
红线在那里倚着栏杆，不知道在思想什么，她的脖子很长，头上没着外出时的花翠，从背影看去，肩窄腰窄，风摇衣袂，看着显得很瘦弱，甚至有点林妹妹的意味。
杜宗文走进亭子，她才转过身来，明眸皓齿，嘴唇油亮，未言先笑：“吃好了，哎！你那首《思美人》后面四句是什的？是真有还是假的来？”杜宗文想了想道：“是合当有的，只是一时写不来。”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得好。
“那什时可以写出来的？”红线走近了，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圆头翘尾，灵动又带着点风情。
“也难知的，这火锅姊姊可学会了？”杜宗文动手收拾起来。红线带着娇气道：“我学不会的，都不好吃。我阿爷也不教我这些，说五味令人口爽，清淡方可事鬼神！”
“那姊姊平日都吃些什来？”
“清水、胡饼、果蔬，还有…”红线滞住了。
杜宗文看向她，他很想知道她没有吃过人牲，直接问又太冒失了。红线却是一笑，在石凳上的竹篮中拿了根笋，喀喀的咬了起来。她的嘴唇很薄，颜色粉嫩的桃色，大概没抹胭脂，没抹却更加好看。
“哎，你不想拜我阿爷为师了？是为束修么？”红线踱到了杜宗文身后。
杜宗文道：“不敢瞒姊姊的，我只想学些武艺，好封侯拜相，阿叔的道非我所能及，也…非我所乐！”还是不要进行道德谴责吧，其实在四九年前，食人在中国这块地面上并不罕见。
借着孝的名义，子女必须割肉给父母治病；借着忠的名义，将军可以吃百姓以守城；借着义的名义，可以杀妻子给兄弟备酒食。这些都是千古歌颂的，如果这些是值得歌颂的，那么李平康的行为也是值得歌颂的。
红线明显有些失望，默了默，却又点头道：“也是的，鬼神好静，是很清苦的。你要疗西平郡王的疾便是为求富贵？”
杜宗文点头道：“想求他说人情，又无相见之礼。”顺嘴便问道：“姊姊这飞虎丹，都使了哪些药，西平王可勉强吃的？我贪嘴，吃了三颗，感觉腹中有火，血脉贲张，全身有些发躁，静不下来。”
红线便呀了一声，抓过了他的手腕，号着脉道：“这丹的君药是两味，三年虎七年鹤，又经了九炼，体弱的经不住三颗的药力的，可你体也不弱呀，你多大了？”
“十三！”古人多说虚岁，杜宗文心里倒有点慌了，三年虎七年鹤，可了得，全是至阳之性，全是国家级保护动物。
红线睁大了眼，一脸意外，很快就笑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般大的！这就是了，男子年未满十六，早晚服不过一丸，而且还得内助以吐纳，外助以禽戏！”杜宗文却笑不出来，他现在是全身发热，脸皮发紧，两耳倒扣了澡盆，嗡嗡哇哇作响。
“姊姊，我都不会。”
红线怔了怔，笑道：“你拜我为师，我教你，不过只教吐纳与禽戏！”杜宗文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也不及思索，便跪倒在地，蓬蓬蓬的磕起头来。
“好了！起来！”初为人师的红线严肃的声气中带着欢喜，这也确实是值得欢喜的事，自己以后就不会那么闷了，还能吃到好吃的。
“吐纳”就是吐气纳气，也就是呼吸，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词，杜宗文对此也有些了解，未穿越前主动了解过，也刷到过不少视频，可感觉往往没什感觉，也不知道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被夸大的，还是传道者一知半解，或者故意留了一手。
当下向东宽立，随着红线的指点动作、呼吸、存想、念诀，道家的吐纳法开始便是气分清浊，清气有益，浊气有害。可这鬼道的不同，它不分清浊，以风神飞廉主吸，雷神丰隆主呼，吸气如迎神，吐气如送神，风雷作，膏泽降，气血盈，肤革充。
听起来道家的更科学，毕竟摆脱了神明，而鬼道的显得很原始，但是好不好看疗效，这套吐纳法确实有效的，不过十来分钟，耳鸣声便消失了，半个小时收功，爆胀、火灼之感几乎完全消失，身体的炽热感虽然犹在，但只是让人觉得充满力量。
“嘿，还真有效的！”
红线浅笑道：“打嘴，这是不敬神明！”杜宗文流矢笑着打了嘴：“师尊，这吐纳法当唤作送迎法才是！”
“本来就不是这名，唤作小风雷术！”
“那可还有大风雷术？”
红线重新拿过了杜宗文腕子：“有的。”杜宗文道：“大风雷术可是呼风唤雨？师尊可会的？”红线道：“但凡神术，皆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百求百应，更非一身多能！为何来？
鬼神就如人间豪贵，道术好比门路，你今日入了西平王的宅，有所求人也未必应你，今日应了明日就难说；今日求了他，明日又求东平王，二王本来不和，见你二三其德，倒可能降罪于你。”
原来如此，术业有传攻，怪道文献记载中那些有道的都是各有所能，大概平时虔奉的鬼神便不同；也难怪李平康会说“看你有没有机缘”，大概没有机缘，那剑也飞不起来，飞起来也可能不听使唤。
“太一是何神？”
红线道：“太一是至尊之神，无所不能，然而难近，你只是个门外弟子，这些也不合问，我再教你禽戏。今人有五禽戏，我家的禽戏不同，虎鹿熊猿鸟外，还有龙象龟麟！”
那就是九禽戏了，这也有趣！想来也无他，五禽戏是对眼目所见的动物动作的模拟，九禽戏大概也是如此，据科学研究，殷商之际，河南是象的，想必那时也有龙——有麟，龟则更多了，殷商的精神世界就建立在龟甲上！
杜宗文自有意习武以来，天天是早晚两练，自己又肯琢磨，又向磨勒请教了不少发力方法，因此身体的力量、敏捷都有了大幅进步，这套禽戏对他没有任何难度。
一整套练下来，身体的炽热感都消散了，人像是脱去皮鞋换上了运动鞋，分外的轻快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