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杜甫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9章 诗歌拜师

“你…!”

红线脸上飞了红,这人明显是在调戏自己的,要不写,又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得叫人笑话死。于是她毫不示弱的瞪了这陋孩儿一眼,一手挽住大袖,举笔落墨。

众人伸颈相看,字未成便人叫起好来,一叶可以知秋,一瓢可以饮河,只从一个笔划便可知其书道不俗了。

“思…美…人!”观者一字一念。

红线写完回头,鼻子一耸,脸仰了起来,满是得意。杜宗文故意摇头一叹,一脸无奈,什么叫成精的老吏,这便是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众人有唤好的,也有以为不佳的,首句七字便重了二字,次句又是画楼又是桂堂,语义又涉重复。

红线却觉得是好的,一下子就将她拽入了一个空寂的夜晚,在她的人生已经有过很多这样的夜晚了,星辰高高在天,可见而不可及,夜风时时相亲,可及而不可见。她就一个人,而左近的画楼有灯,桂堂有笑,没人知晓她,也没人理会。

“身无彩凤双飞翼…”

杜宗文低念,完全融入了李商隐这首诗的角色,红线的字也写得很好,行书,大概习的是欧阳询《仲尼梦奠帖》,瘦硬而有倔强气,完美的合了诗的意境。

“还有呢?”

红线回头望,脸上满是欣喜,被感动后的欣喜,是啊,要是自己能有彩凤的飞翼那该多好,她可以飞到天下摘星辰,可以追着风翱翔,可以飞到画楼、桂堂,也可以飞到——如果她有一个可以相思的人,那么她就可以飞去看看他。

杜宗文对视着她漂亮的大眼睛,缓缓道:“心有灵犀一点通!”一时便是满堂喝彩之声,虽然有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心为何有灵犀,灵犀为何会一点通”,但是整个句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红线也是这样,她甚至以为“灵犀”与是“灵兮”,但是她就是知道,这话是说相思之人虽不可见,可是都知道对方在思念着自己。

“错了,是:犀舟劲楫,人涉卬否!”

人涉卬否,卬须我友。这也是相思句,红线心砰然而动,没有抹,而是点了两点。写完停笔,一时也没有转过身来。便听那人在耳后轻声道:“后面还有两联,往后再说与你知道,且题名:紫霞散人杜飞熊!”

“你的诗你自己来!”红线要交笔。

杜宗文揖手道:“还请小姊姊代劳!”唐二娘道:“闹什嘴,且题了,二姨好好谢你!”红线只得又举了笔:“紫霞生杜飞熊口占,平康里红线女笔录,天宝乙未十月初三于酒花林下。”

唐二娘将手一鼓,嚷道:“好!好!好!诗好,字好,情更好!”红线脸通红,将笔往托盘一搁,便要走。杜宗文流矢揖道:“有一席酒相酬!”唐二娘扯住道:“这酒算二姨酬你的!”一扬声,李平康就上来了。

下面的也涌上来看,红线走不得,只好随着走。杜宗文却给围住,穿儒服的不穿儒服的都过来通姓名揖问,最后还是唐二娘将人给抠了出来,送到了三楼房里。

酒菜已经到了案上,红线嘴唇上油亮,大概先夹了菜。唐二娘说了两句话,便作鬼的喊李平康出去说话。红线就不肯坐,在门口立着。没多会,李平康就进来了。

杜宗文重新致礼,要延他坐正席。李平康不肯,最后都坐在了左边侧席,杜宗文、红线一左一右夹了老子在中间。李平康吃了几盏酒,便叫红线唱曲。红线别着脸道:“公子请阿爷吃酒,不是请阿爷侍酒!”

“哎呀,这劣孩儿,公子不嫌恶,老子奏一曲!”便要了阮咸在手。

杜宗文笑道:“阿叔,其实姊姊说得不差,我是主人合当有歌舞娱客!”红线规规矩矩的坐着,嘴角露出些笑来。

“这般,小子班门弄斧,弹唱一曲与阿叔、姊姊助兴!”

“那哪成的!”李平康要推辞,红线却抬了眼。

杜宗文拿过了老子手中的阮咸,斜抱弹出几个音节,为了耍酷,初中时他上过几节吉他课;为了更好了解诗词中的音律,他也了解过几种传统音器,广东卫视的《国乐大典》更是期期不落,所以装一个粗糙的大B还是问题不大。

手指找着了音,《春不晚》的前奏响起,然后歌词就翩翩而出:“时常梦我,染上相思轮廓。你生炉榆火,斟暖我心窝。”与时代不合的词,或者他觉着不妥的词都会换掉。

红线渐渐就歪了脑袋,阮咸门也没入,唱的也一般,词也多不合律,可曲则大妙,是她从来就没有听过的,宫、商、角、徵、羽,好像比五音还多了两音!她抓了一下阿爷的衣肘,父女对眼,是的,是多了两个音!

“娘子一句冬不寒,痴儿踏过万重山。记得,你我的歌轻声叹!”

杜宗文唱完,琴住。李平康便喝了采,大嚷妙哉。红线也是一脸笑,却不敢相看,这曲儿与那诗儿似乎都是为自己而作,可是也没有道理的,自己只不过与他见了一面,还取了他的物什,为什便对自己有了情?

“这曲要是阿叔来奏,姊姊来歌,才是绝妙呢!”

李平康道:“公子过谦了,过谦了!”杜宗文道:“阿叔,这是实情,小子其实不好音乐,也不好诗文,最好的是武艺,只可惜遇不着名师,也是天可怜见,见着了阿叔!”

李平康吃了一惊,倒没有料着是这话。红线也是睁圆了眼,不过要是收下这么个师弟倒也有个伴了。

杜宗文铺垫了这么久,就为这么一刻,没有给老头多少反应时间,扑翻身便拜:“阿叔就可怜小子志诚,收下弟子吧!”头便邦邦的磕了起来。

李平康急起身扶道:“公子,老子只奏得几件乐器,并不识武艺!”杜宗文道:“那弟子便学乐器!”头又要往下磕。李平康端住,杜宗文身子便压不下,脸上便有了笑。

李平康知道漏了底,流矢松劲,邦的一声响,杜宗文的头就硬砸了下去,还是昨天的故智,闭着眼便不动了。

“啊,阿爷,磕昏过去了!”经线嚷道。

李平康道:“哪得便昏的!”红线起了身:“兴许人家有宿疾的!”李平康便蹲了下去,拿手把脉。

“额头肿了,抹些药才好!”

红线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来,递给她爷。李平康没有接,也放了杜宗文的手,这厮没事,好好的。红线便自己蹲了下去:“阿爷,他怎的?”

“公子,何必相逼,老子只粗知些防身之微技,岂做得公子名师!”

杜宗文不理,继续装死,鼻尖嗅到的少女的香味就掺进来了一股药香,紧着额上便按下了一个粘黏冰凉又温热的手指,睁开一丝眼缝,便看见红线的脸,妥妥的男友视角,对于她父亲的难题,她似乎有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