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命运敲响的
一切还来得及么？
余利恩的梦清澈空白，他没有梦到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伊莲·莱茵。
他一个人赤身裸体，蜷缩在白色空间中，他在询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一切还来得及么？
他知道伊莲·莱茵已经死了，因为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在来到索菲娅辖区的第一夜，这位公国的三王女来拜访过自己，那时候余利恩为了让对方容许自己居住在此，便将代表卡尔先王训诫的荆棘之冠送给了对方。
而作为回礼，他要了一块表，这块表上面铁锈驳杂，毫无任何特点，卡尔公国之所以在九百年后保留着它，是因为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是旧帝国八骑之一的死骑，德斯戴尔。
余利恩知道这位曾经擎住旧帝国脊梁的传奇人物，他没有天赋，没有魔力，没有剑气，没有赐福。
他的力量来自死亡，他也开创了如今中洲的一个修炼体系，死亡僧侣。
余利恩将这块怀表打开，上面有九个刻度，那是代表死亡的次数。
持有者的每一次死亡，都能在这个怀表上留下记录。
而每一次从冥界归来时，死亡都会馈赠这些“逃亡者”礼物，死亡引诱着这些“逃亡者”，他们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而财富会激起人类的贪婪。
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再一次赴死，以求更大的财富。
其中第一次死而复生获得的礼物，和第七次死而复生获得的礼物，被这位死骑德斯戴尔重点标记。
第一次死而复生，能获得一次复活机会。
第七次死而复生，能获得一件冥界的部分权能。
这位死骑在千年前的最后关头，希望以一己之力拯救旧帝国，主动选择了死亡，渴求第十次的死亡奖励。
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死了九次了，虽然每一次死亡都让其变得更加强大，但是这还不够。
神明的力量横亘万古，雄浑而令人绝望，人类最辉煌的帝国在这些天神的注视下轰然倒塌，他要拯救这一切，于是选择向冥界渴求力量。
可惜直到千年后的今日，他依旧没归来。
他失败了。
余利恩抚摸着怀表，他回忆起两人在湖泊边小屋的经历。
有一日，他把这块表偷偷塞到了伊莲的睡裙里，少女清楚但没有说什么，她一直都当作宝贝般的相信着，珍藏着余利恩给她的所有东西，无论是否奇怪丑陋。
余利恩的确如米利迪乌斯说的那样，他太害怕失去伊莲·莱茵了，他将自己的红色吊坠给了对方，又换来了这能记录死亡的怀表。
可是当人偶将怀表递给自己的时候，上面指针的转动，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表针指向“1”，毋庸置疑，来自冥界的指示，说明伊莲·莱茵真的死了。
她真的死在了他告白的第一日，无声无息，他如今只能凭借着他人的只言片语拼凑其对方临终前的最后温柔。
余利恩只觉得自己很可笑，特别的可笑。
他做了一切，伊莲·莱茵依然死了。
越是畏惧却越是得到应有的结果，这是操蛋的道理到底什么时候能不灵？
车马停下，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在干燥的冬日卷起尘烟。
行宫周围百里无人，似乎昨日一战，余利恩已经将瓦那的人全都杀死了。
当然不是，米利迪乌斯预见了这位孑遗的复仇，‘色欲’索性让魔法教团清场。
反正无论怎样，这也是最后的谢幕了，余利恩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要么他死在这里，要么两位神明被他给予重创，在这个凄冷的冬日早晨，只有此两种结果。
余利恩站在行宫门前，人偶失去了它们的主人，僵硬的躺在原地，只是那青黄色的枯草坪上不仅仅有人偶，还有没有处理的尸体。
本是令人惊恐的画面无法让此地的三人情绪有所颠簸，余利恩将绷带缓缓缠开，他拿着伊莲·莱茵为他打造的剑【命运】。
“灭。”
下一刻，整个行宫好像震颤了一下，尤利娅穿着让余利恩从未见过的花枝招展装扮走了出来，她如神明睥睨着一切，口中淡然。
一股湮灭的力量就此袭来，只是余利恩已经杀死了欧菲克斯，他能够将一切有形或者无形的攻击转换为剑招。
【剑圣加护：拥有者受到的一切形式的攻击都会转化为不同层次的剑招攻击，从而可以用剑进行格挡。】
这下他也有剑气了！
余利恩握紧命运，这一次他感觉到的并不是刺骨的冰寒，而是炙热如火的燥热，他好不抗拒，身心浸入这一状态，随后一剑挥出。
阳炎炙热的金色剑光斩出，将被‘色欲’操控的尤利娅的攻击挡下。
可余利恩却来不及还击，因为下一刻，一位身着赤红色长裙的黑发少女瞬间出现在他的身旁，他的血液一瞬间好似要蒸腾起来，他下一刻动用能力将自己的血液平静下来。
这是有着和他相同血脉强度的纯血龙裔，看来是他的第二个对手。
身为这世间最正统的龙族，提娅特的攻击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纯粹的肉搏。
对方那看起来粉嫩瘦弱的小手握拳打来，本应该是粉拳轻击的招式却在余利恩眼中变得十分有压迫感。
身为纯血龙裔，提娅特能使用不同龙种的权能。
比如这一次，她用的便是甲龙种天生的天赋，应力。
拳与剑碰撞，一股震颤一切的波动从交锋处蔓延开来。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击却足以崩坏大地，余利恩将【命运】抬起，拼尽全力堪堪挡下，却被打飞了数米。
他可没有【命影交叠】，自己没有第二条命可以挥霍，这BUG一般的特性在欧菲克斯死亡的一瞬间便消散，这是世界给予这位卡尔孔雀王子的礼物。
只是，他也不需要。
余利恩很清楚这场战斗的关键，两位神明没有亲自下场，或者说神明只能依附于祂们赐福的对象进行战斗。
所以，在当前阶段，他只需要将其看作对战一位拥有不可思议技艺的魔法师，和一位人形暴龙少女便可。
他深吸一口气，在继续向提娅特冲去的同时，右手扔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东西。
提娅特美眸微凝，只是尤利娅那边早有了举动，她鼓动风魔法，狂风在她周围涌动，她当然不可能让对手奇怪的物品近身。
可这却是声东击西。
余利恩获得的【战意迸发】几乎是一瞬间为他赋予了全部四个词条，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形变换的一瞬间，尤利娅和提娅特眼眸微凝。
那枚金币是假的，高速飞转的时刻，让只是被神明操控的两女来不及分辨，余利恩昨夜用了一个小时在金币上打磨了龙骑阿斯达尔的图像。
他瞬移到的是提娅特的身后。
一刀斩下。
刀刃锐鸣，只是带走了几根青丝，没有炽热的血液迸溅。
他打空了。
那一刻好似世界线瞬间变动，本应该一击枭首的必杀却只擦过龙族少女的头发，而对方的反击接踵而至。
米利迪乌斯。
余利恩眼眸微眯，倒退了几步，可是他此时来不及思考。
【死亡魔法】
‘色欲’几乎是下一刻在他落地的位置抬手，如墨的死亡将他瞬间包裹，不管拥有何种力量，在死亡笼罩下都是公平的。
“到此为止了。”
看似有来有回的对局，却一直都在这位命运之神的预料下。
余利恩·凯恩斯，这位孑遗毫无获胜的可能，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亡。
提娅特缓缓落到尤利娅身边，这两位昔日恨不得将彼此活剥的仇寇如今宛若姐妹，提娅特看着尤利娅，这位王女的眼眸中七彩流溢。
“动手吧。”提娅特轻轻说道。
“不惦记那个秘密了？”‘色欲’沉默，她手中的钥匙魔杖闪烁，下一刻随时能够将余利恩撕裂。
提娅特赤红的漂亮眸子流过灰意，祂沉默了一会儿。
看起来这位命运之神依然不甘心，他还在观测着未来。
“先把他的剑下了。”
提娅特说道。
尤利娅点头，轻轻动了动手指，被“死亡”折磨得动弹不得的余利恩松开了他的【命运】。
这柄剑飞到了提娅特的手中，命运之神打量着这柄剑，两位神明对视一眼，眼眸中皆有一丝不可思议。
祂们认出，这是一柄神器。
这也是这世间唯一能够用以对抗神明权柄的武器。
也正是这柄【命运】，才让昨夜米利迪乌斯的预测瞬间失效，不过如今，祂可以看清楚接下来会是如何。
尤利娅耐心的等待着，提娅特眼眸灰意泛起，随后祂缓缓抬起头。
“我算错了。”
“他抗拒不了死亡。”
尤利娅的确没有说错，她的【死亡魔法】的确能阻挡神明的感知，但是她已经提前被魔法女神赐福，对方知晓她的一切所知所想。
而米利迪乌斯的推演，自然也没算到死亡的因素。
知道如今，余利恩受到死亡的折磨，祂才能够加上这一因素的推演。
祂的语气无比平静，这却说明这位命运之神的认真，祂没想到，余利恩·凯恩斯真的如‘色欲’所说的一般，会屈服于死亡之下。
“那就收获我们的胜利果实吧。”
尤利娅轻呵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去，‘色欲’毫不在意，踩着那泥泞和尸首遍布的路，走向黑泥铸造的监牢中。
提娅特，或者说命运之神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