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馈赠
“咳咳...咳咳。”
米利迪乌斯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台阶上，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余利恩那略显得虚弱的咳嗽。
“真不好受啊，虽然无法抹杀凡人，但是让我吃尽苦头也是足够了。”
余利恩喘息了一会儿，随后断断续续说道。
“我很惊讶，说实话，我很惊讶。”
米利迪乌斯则是看着余利恩，依然是那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样子。
“我这次是不是真的捞上了一条大鱼？这可真幸运，想到某势力培养的种子被我意外攫取了，那还真是畅快。”
虽然如此说，但是余利恩没有看出对方任何开心的样子。
“是啊，这对于我来说还真不公平，遭了好大的罪，才确定了你的对话规则。”
《魔蕴》对于神明的设定，也是逐渐深化。
神明的出现，排除神明之间的交易，便是和人类有所对话。
但是神明也分善神恶神，当然这个概念在游戏后期，便被推倒了，因为随着世界变化，原来为善的也会为恶。
归根结底，神明依然是为了自己而已。
而关于神明与人类的对话规则，有两种规则，由神明自己决定。
第一种，神明现身时，在五秒内必须回答人类任何一个问句，但是可以撒谎。
第二种，神明现身时，不需要回答人类的任何一句话，但是不可以撒谎。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两种对话规则，却坑了无数的《魔蕴》玩家，在交易时，因为没有注意其规则，总是被神明利用。
而米利迪乌斯...这活了至少千年的旧神，余利恩还真没有任何把握能确定对方的对话规则。
如果是魔法女神之类的存在感高一点的女神，那么根据《魔蕴》的记载，余利恩一清二楚。
只是，在刚刚，当余利恩说出神明会死的真相时，对方一直以来的防备，想要维持的第一种形象，被戳破了。
祂没有回答余利恩的问句，因为余利恩肯定，关于神明死亡的秘密，祂无法给出任何回答。
毕竟提问的方式也是有说法的，在前几句话中，余利恩的提问大多不需要精准的答案，米利迪乌斯想要维持形象，只需要模糊应付几句即可。
这只是他用来麻痹这位命运之神的手段。
而最后一句话才是他铺垫的目的，余利恩准确的问出了“是否知道神明死亡的秘密”，而米利迪乌斯的答案也只有是或者否。
这一前提是余利恩肯定对方并不知道神明死亡之秘，因为这是《魔蕴》2.0版本后才逐渐在游戏中出现的秘密，而根据他在这个世界的调查，一些后期的关键道具神明并没有注意到。
神明死亡之谜，正是这个秘密让世界逐渐开始走向崩坏。
对于这种活了千年的神明来说，要说最关键和震惊的，必然也只能是关乎自己的问题。
祂们不相信自己会死亡，所以在知晓自己也会走向结局的那一日，祂们会陷入疯狂。
祂想要伪装成第一种对话规则，却因为被困在这山脉中千年，低估了人类的“狡猾”。
在千年前，神明在旧帝国外都是神圣的象征，信徒们喜欢无时无刻赞扬祂们。
那时候，人类的话多，而祂们的话少，所以选择第二种沉默规则更为有利。
只是对于余利恩却不是这回事，他知道神明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于这东西他已经祛魅了。
对于米利迪乌斯来说，因为祂本身无法撒谎，所以对于这个问题，自然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祂不能说“是”，这样会违反规则。
可祂本身也不能说“否”。
因为余利恩身为孑遗，在米利迪乌斯看来孑遗对于神明的仇恨是天生的，毕竟祂们覆灭了旧帝国。
如果米利迪乌斯选择承认祂一无所知，那么就暴露了这让所有神明都感觉致命的秘密。
无论如何祂恐惧死亡，孑遗的怒火无法想象，这位帮助过列蒙·卡尔推翻旧帝国的神明，足够让任何一位孑遗付出一切代价来消灭祂。
祂不敢承认，不敢赌。
总之，米利迪乌斯之所以暴露，归根结底就是一点。
神明不掷骰子，祂们并不会如人类一般在走投无路时选择狂赌，而是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而余利恩从头到尾都不包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他必须赌。
如果对方没有回答“是”或者“否”，而是一开始就避而不谈或者胡言乱语，那么余利恩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米利迪乌斯的规则就是其所表演的第一谈话规则。
然而对于祂来说，当无论回答“是”或“否”可能承受的代价都会大于自己暴露规则所承受的代价时，祂果断选择暴露自己的谈话规则。
所以祂不知不觉被余利恩逼入了死局。
“啊哈，这能怪谁呢米利迪乌斯，毕竟这也算是旧时代神明的悲哀吧？”
余利恩则是缓缓站了起来，露出微笑。
和魔法女神相同的对话规则，看来对方真的是同出一个时代的神明，不似现在的新神明，通常会选择第一种规则。
不为其他，因为现在的人类谨慎许多。
对方一言不发，可能祂发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在祂看来，或许当年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自己的谈话规则。
“那么，说实话吧，对于我而言，我这命可宝贵的很，至少，不应该和你这位早该没入历史烟尘的神明一起葬送。”
伊莲上前，她轻轻走了过去，触碰相反的光团，右边的光团，而不是米利迪乌斯推荐的。
因为米利迪乌斯无法说谎，虽然祂在最开始为了误导或者是表演而给出了回答，但总归对于祂来说，希望的是选择左边的光团。
那么，理所应当的，右边的光团，不管里面是什么，都是祂所不期望的选择。
既然这样，无关里面到底是诅咒还是什么，都只能接受，因为这就是神明的权利，人类与其对话，只有拉扯而没有真正选择的余地。
“那么，余利恩·凯恩斯。”
沉默了数秒后，看着伊莲要触碰右边的光团，米利迪乌斯突然开口。
祂和余利恩直视着，过了一会儿，祂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这份礼物，我想将它赠给你，你要不要接受呢？”
“你放心，我无法说谎，这是我最后的权限了，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接受，反正你们已经赢了。”
“所以，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对于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后，换来的这一礼物觉得值。”
米利迪乌斯站了起来，看着二人。
“说拒绝，余连。”
伊莲拉着余利恩的手，看着他轻轻摇头。
“这不是好东西。相信我，余利恩。”
她又继续说道。
余利恩并不怀疑，伊莲的天赋能够看透神明魔法，虽然如今没有成长，但是她也能看出两个礼物的基本的好坏。
也正因为此，她才从一开始就陷入犹豫。
“这两个礼物，都是坏的，余连，快说呀！”
少女看着余利恩，她清楚余利恩不会轻易沉默，其沉默便是陷入了思考。
“它们真的都是坏的，很大可能是诅咒...请相信我呀，余利恩！”
余利恩笑了笑，和伊莲对视。
他的眼眸清澈，没有任何贪欲，却是露出了一份坚毅。
“那么，请容许我向你表达感谢，米利迪乌斯。”
“我接受你的馈赠。”
话音刚落，时空扭曲。
.....
神明的手笔消散，造就的自然伟力却永远留存了下来。
至少，米利迪乌斯的所有居民，会永远记住这一日，这漫天大雪中，雪灵齐呼伊莲·莱茵的这一日。
“为什么...为什么？”
两人背靠背苏醒，少女却满眼不解。
她知道余利恩不是贪图什么神明的馈赠，而是在明知是恶礼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代她接受、
“你明明都救了我，这本来不关你的事啊！”
伊莲轻轻锤着余利恩，随后抽泣不止。
余利恩也陷入一阵沉默没有开口回答。
“或许在我看来没有区别吧。”
“反正都要承受这份礼物，最后的选择给了我，所以为什么我不接受呢？”
余利恩笑了笑，随后爬了起来。
没有任何不适...看起来并不是关于生命方面的诅咒。
只是，莫名受到馈赠，这还真是意外的麻烦了。
“明明不关你的事！从一开始，祂都是在呼唤我的名字啊。”
伊莲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
“或许，不是因为我的话...伊莲小姐本不会有这一经历的。”
余利恩轻声说道。
这是实话，他将伊莲从禁魔魔像中救了出来...将她带到了米利迪乌斯，随后，便遇见了这位困窘在此的神灵。
想到这里，余利恩不由得一愣。
若是这样...会不会从一开始，伊莲被禁魔魔像封禁，一直到魔法圣城附近才得到解救，也是某位存在的手笔。
而自己从一开始，就打破了这一计划？
若是从《魔蕴》游戏的视角来看，伊莲·莱茵生得漂亮，策划必然不会轻易将其写死。
既然这样，也就在血源诅咒肆虐南方八大家族时，留了其一条命，而后将其变为魔女。
只是放到如今这个世界，又该如何解释呢？这可没有什么其他因素介入。
伊莲愣住，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抽泣压下。
“能不能...别说这些蠢话了呀？对我来说这种假设从来都是无谓的啊！”
“我的未来到底怎么样，没有被你解救出来也好，被解救出来没有遇见你也好，甚至死在魔像肚子里也好，我从来不会在意。”
“反而，我现在在意的只有一点。”
“余利恩·凯恩斯，我现在在意的，担心的，是你，也只有你。”
她轻声说道，没有怒气，没有哭泣，甚至没有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