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时往事
次日清晨，天尚未大亮，清言已然起身。她换上一件素净的青色长裙，微微束发，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她知晓昨日宴会中的每一位亲戚都带着探究之心，而她此番归来，恐怕已然被卷入家族的权力角逐。想到此处，清言神色略显沉重，心中泛起微微的波澜。
张氏知道清言已起身，特意派了翠儿前来唤她用早膳。清言跟随翠儿来到张氏的居所，只见张氏已在堂上等候，目光带着些许关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道：“清言，你昨日表现得极好。只是，这陈家之中多有隐秘，你还需小心应对。”
清言点头答应，心中不由对母亲的处境多了几分担忧。正用膳间，张氏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低沉的叹息：“你幼年离家，是母亲的无奈之举。只盼你在外祖父母的庇佑下，能过得平静些。”
清言听闻此言，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幼时的片段：当年她被送到外祖家中，张氏虽不舍，却从未对她解释离家的缘由。她知道，母亲今日的这番话或许暗藏着当年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轻轻问道：“母亲，往事如何，我从不曾细问。今日听您提起，却不知其中缘由……”
张氏微微一叹，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追问，缓缓说道：“当年你父亲纳李氏为妾，李氏便成为陈家庶母，掌管中馈，几乎取代了我的位置。她一向看你不顺眼，加之你年幼体弱，母亲实在担心你难以平安长大，故将你送往外祖家中抚养。”
清言听得心中发冷，她早知自己在家中地位不稳，却未曾想到，原来当年竟是因为庶母李氏的排挤，她才不得不远离母亲。这些年来，她虽生活在外祖家中，表面安稳，但每逢夜深人静时，心中总有一抹无处安放的怅然，时常梦回陈家，而今才知其中苦楚。
张氏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李氏在家中势力愈发稳固，母亲不得不谨小慎微，你不在家，母亲心中空落，唯有寄望于你长大归家，能替母亲一解困境。”
清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透出坚毅之色。她轻声安慰道：“母亲放心，清言既已归来，定不会任由李氏再肆意妄为。”她虽话语轻柔，却带着掩不住的决心，仿佛一朵寒冬中的梅花，在逆境中绽放出一抹凌厉的光芒。
张氏见女儿眼中那抹坚定，不由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你自幼聪慧，母亲便知将来你能有所作为。但切记，陈家内斗虽深，你切勿轻举妄动。李氏并非一人行事，她背后还有几位家族长辈的支持，你只需静观其变，莫要贸然行动。”
清言点头，知晓母亲的用心，决定暂且静观其变。她内心虽有怒意，却也清楚，母亲在陈家多年来独自承受了诸多难言之苦，而她今日所需面对的也不过是这家族中隐隐浮现的冰山一角罢了。
用过早膳，清言与母亲一同走至庭院，见到几名婢女正打扫庭院，清言不由停下脚步，望着院中的一棵老梅树，心中生出些许感慨。那梅树枝干遒劲，花蕾疏密得当，仿佛在这寒冬中独自盛放。张氏见清言停下，轻声说道：“当年你便最爱这棵梅树，小时候常常围着它转，与你父亲一起在树下堆雪人。”
清言微微一笑，想起年幼时的记忆，眼神中露出一丝温柔。然而片刻后，她的笑意渐渐淡去，神色也重新变得冷然。她回到陈家，看到的却已不再是童年时的安宁，这里的一切，都因权力与利益的纠葛而变得复杂与沉重。
忽然间，张氏轻轻叹息道：“你那堂姐清芸虽长你几岁，实则性情温柔，处处受制于人。她的婚事母亲虽不愿干涉，却也知她不过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清言，你若能与清芸多亲近些，或许对你而言也是一份助力。”
清言闻言心头一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与清芸虽疏离多年，但幼时相处时，清芸一直对她温柔如姊，未曾有半分冷漠。她想着，既然归家，或许可以与清芸多多来往，增添彼此的情谊。
张氏望着她，微微一笑，低声道：“这陈府中的水深着呢，你切记，多与清芸来往，但凡事仍需三思。”
清言点头，将母亲的叮嘱牢牢记在心中。她心中已有了初步的打算，既然如今身在陈家，她绝不会甘于平凡，更不愿任由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当日午后，清言便寻了个机会，前往清芸的院中探访。清芸正独自在房中绣花，见清言前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妹妹，你竟来找我了。”
清言微笑着向她行礼道：“姐姐今日忙碌，清言特来看看姐姐，是否一切都好。”
清芸抿嘴一笑，放下手中的绣品，拉着清言的手说道：“妹妹昨日宴会上如此从容应对，倒让姐姐佩服呢。只不过，姐姐心中常想，这府中之事复杂非常，妹妹不如早些置身事外，莫要卷入其中为妙。”
清言心中微微一暖，知晓清芸的关切之意，轻声道：“姐姐放心，清言心中有数。姐姐只需安心筹备婚事便是，不必为清言忧心。”
清芸眼中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轻轻叹道：“妹妹年少，却比姐姐这般冷静。姐姐心中实在羡慕，若姐姐也能有妹妹的心智，或许今日便不必事事顺从家族安排了。”她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怅然。
清言见状，心中亦有几分怅然。她忽然意识到，清芸作为家族的长女，看似风光，实则在家族利益中不过是被安排的一枚棋子。她深知自己不愿步清芸的后尘，然而若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恐怕要比她想象中的更为艰难。
两人对坐片刻，清言的心绪渐渐平静。她明白，自己归家后面临的种种压力不过是开端，而她若要在这陈家之中立足，必须要有更为深远的筹谋。清芸的处境让她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更加心生警惕，同时也更坚定了内心的信念。
日色渐暗，清言辞别清芸，独自一人步出庭院，心中已有一抹冷然。她望着庭院中的老梅树，眼神深沉，若有所思。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自己在这家族中的未来，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但她必定会走下去。无论李氏多么强势，家族中有多少暗流，她都不会轻易退缩。她既然决定归来，就不甘于做一枚受人摆布的棋子。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清言回头，见是一位她尚不熟悉的年轻侍女，面色紧张，低声对她说道：“姑娘，二少爷请您移步前厅，他有话想同您说。”
清言微微一怔，心中略带疑惑。二少爷乃是她的堂兄陈轩，平日里极少与她来往，今日为何忽然寻她相见？然而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淡然应道：“好，请带路吧。”
侍女领着她穿过花园，来到前厅。清言在厅门前稍作整顿，心中暗自提高警惕。她知晓陈轩在家中虽为庶出，却颇有手段，尤其善于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入厅后，陈轩早已在堂中等待。他见清言进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点头道：“清言妹妹，好久不见。”
清言微微施礼，语气疏离却有礼道：“二堂兄召唤，不知所为何事？”
陈轩轻轻一笑，似不在意她的冷淡，缓缓说道：“听闻你昨日宴会上表现得体，众人皆赞叹不已。看来妹妹这些年在外学有所成，倒让兄长钦佩。”
清言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堂兄谬赞，清言不过是尽力守礼，不敢妄自称赞。”
陈轩笑意渐浓，低声说道：“妹妹回家，想必是长住下去了。”他的声音虽轻，语气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探究，仿佛在试探她的归家意图。
清言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试探，答道：“回家自是为了尽孝，陪伴母亲。”
陈轩目光微微一闪，似有些许失望，随后他轻轻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妹妹心意真挚，家族上下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只望日后多多亲近，互相照应。”
清言心中警觉，却只是含笑答应：“多谢堂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