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灭火——点火
“没有...没有一厘钱了。”被反绑在地上的镇长低语着，他的眼中带着泪水，脸上满是苦涩。
“城里来了老鼠，吃了米面，我们将钱都换了食物，给了大家，是不是？”他说。
“城里怎么会没有钱！”有人生气的怒吼：“难道随便吃一点，就会没钱吗？”
一时间，喧嚣四起。
“安静点。”格伦摆手，老狗看见他的动作，一下也生气了，它大声的对着周围喧闹的人们狂吠着，尖牙利齿很是吓人。
片刻后，人群安静下来了。
“请继续。”格伦说。
“谢谢。”镇长对着格伦颔首，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行使的礼仪。
“事实上，我从未有过解释的机会。”他说。
“鼠患来得很突然，它们将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吃干净了。事实上，前半个月，整个哈默尔恩的粮食，一直来自于整个城市的粮库。
而且不够，这是一整个城市的食物，到了后半个月，我们不得已，只能从其他城市运送粮食。
这么消耗下来，哈默尔恩城早就没有钱了，一点儿没有。
吹笛人来得很突然，他向我们要了一千个金币。我没指望他能真的解决鼠患，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但是他成功了，他吹响了笛子，那声音传得远极了，将所有的老鼠都引出来了，让那些耗子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去到了河边，纷纷跳下去淹死。
他是个有魔力的吹笛手，而在他成功后，就开始向我索要报酬。
我没钱，所以只能问大家要，我希望大家能筹一筹钱，一家人出一个金币便是，老鼠吃了粮食，可没吃金币，总能筹出来些的，是不是？
可是...只有少数人愿意给我点帮助...我想结果您也知道了。”
格伦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些人迎接着他的目光，个个都偏开自己的脸，不和他对视。
“家里本来就没有粮食，如果再将钱给你，那不是一切都没了？难道要饿死我们吗？”有人低声的辩解着。
格伦收回目光，看向了镇长。
而对方，此时也正在看着他，甚至露出了一抹带着嘲弄的苦笑。
格伦一言不发，直视着对方，心中缓缓念诵咒语。
没有成功。
亦或者说，成功了一点儿。
他闻到了情绪的气味，那是一种...无奈、苦涩、绝望?
总之，没有谎言的气味。
“好吧，我想我确实知道了。”格伦点点头，不由得叹气。
他看向周围的人群，高声呼唤道：“各位，结束这场闹剧吧。”
他看向周围的人，心念微动。
远方，一股强劲的冷风出来了，在格伦的呼唤下，它也愿意帮助这沸腾的人群冷静下来。
人们被这风一吹，不由得瑟瑟发抖，只觉得冷了许多。
“你们现在吊死他，不也什么都得不到吗？”格伦冷静的说。
“组织人们上山吧，这么多孩子的转移，决计是没用那么简单的，只要我们多找找，或许能抓住一些蛛丝马迹。”他说。
听到格伦的话语，镇长不由得苦笑。
“谢谢您，先生。”他低声说：“您快走吧，离开这里。”
他不觉得格伦刚才的三言两语能够劝退这些人群。
然而人们只是沉默着，片刻之后，以那些已经接到孩子的人为首，他们开始逐渐散去。
不过数分钟，眼前还站着的，便没有多少人了。
格伦面色不变，转头看向了那跪在地上的镇长。
“为...为什么？”他不解的问：“事实上，城里早就组织人手进山上，寻找孩子们的下落了。
先生，为什么您的话...能劝退他们？”
他不明白。
“我知道你们组织人去山上了。”格伦平静的点头：“我吹散了他们头上的火，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仅此而已。”
格伦从驴子的背后下来了，他站到了镇长的身后，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我的话让他们举棋不定，而在这个时候，那些接着孩子的家长，他们自然不会再想要闹事，会率先离开，起到带头作用。有人带头后，那一切就轻松多了。”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格伦看向他，又看向男孩：“现在你孩子也回来了，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问心无愧。”镇长无奈的摇头：“可是...”
最后，他不由得叹气。
“我想您说得对，先生。我或许该离开哈默尔恩了。”
格伦不再多言，坐上驴鞍，朝着城中走去。
“斯普林先生，为什么镇长要离开？”拉莉不解的悄声询问。
“因为这里的人已经认为他有罪了。”格伦轻声道。
他看向街道来往的人影，那些人们也在街道旁看着他，目光死死的跟着他。
“哪里来的罪。”拉莉有些愤怒和不解：“他在尽力帮助哈默尔恩，不是吗？”
“不是真正的罪，是心里的罪。”格伦低声说。
“就像火焰，它是会寻找可以被灼烧的目标的。心里面的火也是一样，吹笛手太远，他们的火烧不到，镇长很近，一下就可以烧到。
就像有些人总会对最亲近的人发脾气，可对外人，他们就一点儿都硬气不起来。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亲人就是最容易被灼烧的目标。”
“那这不是坏人做的事情吗...”拉莉有些低落的说。
“不是这样的。”格伦摇摇头。
“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
“那是什么人？”
“是人。”格伦说。
“人？”
“是的。”格伦点头，看向前方，不再将话题接续。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有节奏的敲击着，不断的思考着。
“斯普林先生，就在这里！”突然，拉莉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条街道吗？”格伦问。
“是的，那处二楼有花坛的屋子便是我的家，以前我就在那儿！”拉莉兴奋的说，开始掰起了手指。
“奶奶做的饼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斯普林先生，等到了我家，你一定要尝一下。
还有我出生的花朵，它到今天都没有枯萎，漂亮极了，你也得看看。”
格伦安静的听着拉莉的话语，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
随后，在拉莉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那栋小屋前。
咚咚咚——
门被敲响。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一个弓着身子，满头花白的老婆婆站在门口。
“谁？”她靠近了问。
“奶奶！”拉莉从格伦的兜里钻出来，大声的呼喊道。
下一刻，这老婆婆的眼睛瞪得浑圆，浑身颤抖了起来。
“你...我的上帝啊！”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拐杖摔到地上，双手颤抖着朝着拉莉伸来。
“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吹笛人带走了，我的上帝啊...”
“没有，我是被一只癞蛤蟆带走的。”拉莉连忙说着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婆连忙点头，又看向了格伦：“进来吧孩子，你是个好心人，快进来歇息，哦，还有狗和猫？还请一并进来吧。”
奶奶非常热情的邀请大家进到屋子里去。
老猫和老狗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鸡则是在狗的背上，兴奋的咯咯叫着。
“喵呜——”老猫也很诧异，它感觉这个婆婆是个好人。
突然，它身上寒毛不由得竖立起来。
老猫猛的转头，眼睛竖成一条直线。
在它的对面，在街道的那一头，一只老鼠张着黑豆般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它。
“哈——”老猫不快的发出了声音，随后转头走入屋子中。
砰！
门悄然关上。
那老鼠看着门被关上，鼻尖耸动，循着街角，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小镇的另一头，一间酒馆的二层，走廊角落靠近街道的房间中，一个身着黄色布衫的消瘦男人站在窗边，神色沉着，手指摩挲着下巴。
“这好好的火，明明都点燃了，怎么就被吹灭了呢...”
“吱吱——”一只老鼠从床底下爬出，口中不断的叫嚷着。
男人安静的听着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