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耶”
席阳舒来到堂上的时候还算镇定。
他觉得苏芒或许是猜到了什么，但他细细回想一番昨晚的过程，确定苏芒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
他一向自傲于自己做事周密，父亲也特别欣赏他这一点，才在他和大哥之间选择他来继承这偌大家业。
“苏芒，咱俩好像也没什么交情，特地找我来此，有什么话便说吧。”席阳舒在李大人给他准备的椅子上缓缓落座，立马便有衙役奉上茶水。
苏芒也不拖延，直接开口道：“这把竹刀确实是我所有，但今早我起床之时便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于你？你可是修士，什么手段能躲过你的感知。”李大人并不相信。
苏芒无奈道：“我只是个初窥门径的小修士，又不是什么大能真仙，如何能面面俱到。而且不知为何，我这段时间常觉疲惫，夜间睡的格外沉些，确实没能发现。”
这倒不是苏芒信口胡说，自从他在城主府落脚，便经常感觉精力不济，晚上睡觉时间都比平日长了许多。
苏芒本来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甚至怀疑是系统使用的后遗症。现在发现了席阳舒的圈套，这估计也是他设计的一环了。
“苏修士，你这解释未免过于生涩，正好遗失了自己的竹刀，正好状态不佳耽于睡眠，正好你认识的老乞丐在此期间被杀，正好一朝顿修为大增。”席阳舒抿着茶水，并不看堂下的苏芒，淡声道。
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显然并不大信的样子。
还有人高声道：“前几天他和老乞丐就有嫌隙了，老乞丐看他在福丹楼门口，远远的就逃走了，明显是怕他，我亲眼见的。”
“既然是陷害，自然要搭好台子，若是没点看上去是巧合的手段，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苏芒环顾四周，道：“上虞城失踪案，凶手是一个魔修，因为魔修要吸人精血，炼化骨肉，所以府衙才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席阳舒皱起眉头。
李大人恍然大悟。
“老乞丐是当街被人杀害，有尸体，有凶器，如何会是魔修所为？这分明是一起伪装魔修趁机杀人的案件。”苏芒道。
席阳舒道：“但凶器依然是苏修士你的竹刀，莫不是你，想混淆视听趁机杀人？”
苏芒摇了摇头：“太牵强了三公子，我都能想到利用魔修的失踪案来混淆视听，我想不到要隐藏凶器？就算用我的竹刀行凶，还将竹刀留在现场？”
“用处自然是有的。”席阳舒抬头看向议论纷纷，已经觉得真凶另有其人的人群，淡淡道：“现在这不就是用处吗？”
“既然你这么说，”苏芒从怀中掏出个石头来：“我倒有点好东西要请诸位品鉴一下了。”
席君飞沉下脸。
苏芒将留影石摆在大堂正中，确保堂上众人和堂下围观的百姓都能看清楚画面。
人影闪动，满面惊惶的老乞丐被围在两人中间，被打得满地翻滚。
其中一个人从黑暗处接过一柄竹刀，将刀插进了老乞丐的胸口。
黑暗处的人走上前两步看了看老乞丐的尸体，两个打手冲那人拱了拱手，便散去了。
留影石没有声音，黑暗处的人又十分谨慎，只最后几秒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衣摆的花纹。
若是平时，自然不会有人认得这件衣服是谁的，但席阳舒此时正在堂上端端正正地坐着，百姓们眼神一转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衣摆。
议论声开始弥漫开来。
席阳舒脸色难看，想侧身将衣摆掩藏起来，却明摆着是欲盖弥彰，只能硬挺着坐在那里，耳边议论声不断地灌进来，让他如坐针毡。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你让我旁听，就是来听这个的吗！这等杀人现场的留影石，你若是不在现场，如何能拿到！还说你不是凶手？”
苏芒的表情却并不惊慌，留影石还在继续播放，只见画面微微震动，视角变化，苏芒的脸清清楚楚地映了进来。
他举着留影石，甚至有心情自拍一般比了个“耶”。
“三公子，莫要乱说，我是在现场，可是是在一旁记录的小人物，场中那个指挥的，可不是我啊。”苏芒笑嘻嘻道。
席阳舒看着画面中苏芒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简直是气了个仰倒，恨不得狠狠给他来上一拳。
他死死盯着苏芒道：“老乞丐就死在你面前，你非但不救，还做出如此戏耍之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
果然便有看客议论起苏芒见死不救，与杀人者半斤八两。
“良心买不了命啊三公子。”苏芒做出一副畏惧的表情：“我只是一个人，对面可是三个，都比我粗比我壮的，把我一起杀了可怎么办？”
“你是修士，如何能打不过，这么胆小怕事，当真可耻！”席阳舒一句话，看客纷纷点头。
苏芒索性信口胡诌起来：“正因为我是修士，瞬间就发现那三人当中有比我强百倍的高人，我完全不是对手，只得保留证据，以待后来人。”
“放屁！哪里有高……”席阳舒再维持不住风度，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却只说了几个字就不得不住了嘴。
“我说有自然是有，是我苏芒在命案现场呆过，还是你三公子席阳舒在命案现场呆过啊？”
这句话瞬间把看客被转移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席阳舒此话一出大有要直接坐实的意思，议论声瞬间便要冲破房顶，什么“城主府蓄养魔修”、“三公子练魔功”，种种猜测纷至沓来。
任席阳舒再好的修养风度，在这种猜测下也不禁汗流浃背。若是席振知道了自己给他平白惹了这么顶大帽子，怕不是会直接把他赶出城主府。
最后还是李大人看情况不对，强行终止案件审理，关闭府门，驱散民众，又专门发了个布告声称是有人栽赃城主府，案件进一步审理中，这件荒唐事才告一段落。
但人言可畏，特别还是这种看上去涉及当权者黑暗面的传言，有的猜测苏芒看了都感觉辣眼睛，这就不是府衙所能禁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