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乌合之众

林冲将捕猎大虫之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

李知县自以为得计，开口赞道：

“好好好，林县尉有这等决心，何愁大虫不除，本县就专等林县尉捷报，到时也好跟上面邀功请赏。”

西门庆也开口道：

“林县尉果然英雄了得，若能一月之内捕杀大虫，小人愿额外再捐五百贯，以为犒劳。”

李知县和西门庆二人，一个让林冲望梅止渴，一个对林冲画饼充饥。

可林冲却不吃这一套：

“好教知县相公知晓，林某就算一身是铁，也打不了几个钉。要想办成此事，少不得乡兵、猎户相助。”

说罢他看了看两个人一脸疑惑的表情，又故作为难道：

“只是一众乡兵、猎户几个月来常受到责罚，斗志全无，人心不可用。”

李知县看来，林冲此时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岂能让他再飞了。

于是便问林冲：“如之奈何？”

林冲回答说：

“知县相公和西门大官人对林某许诺，自然是一诺千金，林某断无不信之理。”

“只是对于下面这帮乡兵、猎户，林某单凭空口白牙，不拿出些实质好处，很难将这些人调动起来。”

“若是知县相公信得过林冲，不如先拨些银钱下来，让这些人尝到些甜头，必然各个奋勇。”

林冲的意思很简单，你们给我画饼，我不能跟手下人画饼。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没好处的事谁会上心。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件事没钱很难办。

想让我林冲办事外带背锅，得加钱。

李知县暗自思量，便答应下来。

这林县尉又不是傻子，刚来就准备让人背锅挑大梁，再不给些好处，实在说不过去。

此时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再办不成事，就是他林县尉的不是了。

如此这般，岂有不应之理。

当下李知县便答应下来，让林冲先去找狄县丞支取一百贯捕猎经费。

若不够时，只需知会李知县一声，再去找狄县丞支取便是。

有钱好办事，林冲回去便下令，召集县尉属下所有人马。

所有乡兵，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能动的明日都来县尉署集合。

当值的土兵应命，分别去通知，不在话下。

时迁出门打听消息回来，将所见所闻说给林冲。

第一个便是捕虎捐的事情，时迁探听得知，捕虎捐设立至今已经有六月。

阳谷县本地住户、商户按户每月缴纳。

过往行商以及入城的货运队伍，除了缴纳城门税，还要按货物多寡，再缴一份捐。

其余种地种菜、养鸡养鸭、织席贩履、扫街掏粪也各有缴纳。

总之一句话，消除虎患，人人有则。

林冲不禁感叹李知县的好手段，仅凭一只大虫来做文章，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另外时迁还在街上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好似陆虞侯和富安这两个鸟人。

当时他正在茶楼上跟人说话，不经意瞟了一眼楼下街市。

街上人多，距离又稍远，时迁只觉眼熟，便连忙下楼追赶。

最后，看到二人进了一家客店，这才作罢。

林冲听了暗骂这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当时在东京没顾上收拾他们，如今却敢往自己刀口上撞。

此番定教他二人有来无回。

不过这二人能凑到一起，定然是受了高太尉指使，眼下还需谨慎提防才是。

林冲让时迁这几日不用管旁的事，只管去查访陆谦和富安行踪。

盯着二人踪迹，看他们欲意何为。

捕杀大虫之事，时迁使不上力，可盯梢踩点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当下应命而去。

时迁刚走，公孙胜前来跟林冲告别。

公孙胜说：“贫道在这郓州还有一桩事故需要了却，多则三五月，少则一两月便会再来找林冲。”

林冲问他什么事情，他却闭口不谈。

林冲早就习惯了这老道总是神神叨叨，见他不说也不再追问。

公孙胜又嘱咐林冲道：“贫道为你又卜了一卦，当下需防小人作祟，远离女色，千万提防桃色纠葛，以及是非谣言拨弄。”

公孙胜为林冲卜过几次卦，那日在菜园子时，也见了公孙胜为众人看卦，最后都一一应验，由不得林冲不信。

于是林冲起身对公孙胜拱手施了一礼道：“老道你一路保重，这些我都记下了。”

林冲嘴上对他称呼还是老道，可态度与之前大有不同。

公孙胜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林冲已经对自己道人的身份不再抱有偏见。

他对林冲还施一礼，一摆拂尘，潇洒而去。

闲话休繁。

次日林冲早早来到县尉署校阅，早来的还是林冲刚来时所见的几个当值的土兵。

其中一个与林冲接触最多的叫邓康。

经过这两日接触，邓康俨然成为林冲的忠实跑腿。

但凡有什么吩咐，林冲先喊的便是邓康。

邓康为人机灵，粗会些拳脚。

由于他来的晚，又没什么背景，便一直是个底层土兵，连弓手都没混上。

自从这位林县尉来了以后，邓康觉得自己要走运了。

这位林县尉有什么差遣，第一时间都是叫他去，他也乐得如此。

因为林县尉并不让他白跑，每次都有赏钱。

虽然赏钱不多，可对于没有薪俸的土兵来说，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林冲来到县尉署坐定，也不言语，自顾自在那闭目养神。

到了点卯之时，仅来了一半不到。

林冲拿出花名册，查看画卯的人数。

除去在家养伤的都头，应到一百零二人，此时一共只有四十五人按时点卯。

来的人都在县尉署外的院内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闲话。

林冲负手走到院中，对身旁邓康道：“让他们列队。”

邓康急忙跑到院中站定，大喊一声：“列队！”

一众土兵闻言，慢吞吞起身开始列队。

一个个无精打采，队伍排的也是歪三扭四。

林冲见了，只觉得这帮土兵，比高俅治下的禁军还要不堪。

就连鲁智深兄弟手下的张三李四这帮泼皮，操练起来也要比他们整齐划一。

就这帮子人，称他们是乌合之众都是高抬。

想来也是，上任县尉陈善不过是一介文人，哪里懂什么操练之法。

林冲上前连踢带踹，将队伍面前排列齐整。

随后站在队伍对面道：“邓康，昨日本县尉让你带去通知所有人按时集合，可有遗漏？”

邓康绷直身体道：“回禀县尉，小人按花名册一一告知，不曾遗漏。”

林冲点头道：“好，你等就在院中站好队形，待所有人到齐了再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