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运的齿轮
时迁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将银票交给林冲。
林冲见状道:“你这是做什么?”
时迁捧着银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还请兄长收下,多亏了兄长,不然我时迁今日命丧于此,这姓高的真是歹毒。”
林冲将银票推回:“使不得,这银子是你拿命换来的。”
“那日我已经答应将画献给兄长,这银子也该是兄长的。”
见林冲不接银票,时迁接着说道:
“林提辖和兄长都对我有大恩,无以为报。兄若不弃,我愿留在兄长身边,牵马执蹬在所不辞。”
林冲闻言心道,这是要卖身啊。
此人虽干的盗贼的勾当,却懂得知恩图报。
况且飞檐走壁身手异常敏捷,日后或有大用。
若不收他,留在江湖上也只能做个飞贼,白白浪费这一身本事。
时迁见林冲不搭话,以为林冲顾忌自己窃贼的身份,心下黯然。
虽然短短一日,却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是从母亲去世后再没有感受过的。
这些年漂泊江湖,餐风饮露。
为了学习一身飞贼的手段,吃尽苦头。
学成后做成勾当,得了金银,虽能快活几日,更多的时候却都是东躲西藏。
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了穿官衣的就打怵。
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奈何林家温馨的场景,又触动了他心埋藏在心底的那根弦。
那根渴望温暖,渴望关怀,渴望被兄长保护的弦。
这一天他不再像老鼠一样,而是堂堂正正的在阳光下做了一回人。
虽然做的是女人,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阳光下,是堂堂正正。
鉴于自己不光彩的身份,即使不收留自己,也怨不得兄长。
也罢,大不了再回去做飞贼,干一票大的,就收手。
时迁强忍着失落道:
“教头若不便收留,小人自去便是。”
“只是教头大恩无以为报,这银票权当小人一番心意,请教头一定收下,”
林冲闻言,知道他是误会了,便搀扶起时迁:
“都是自家兄弟,说收留就是见外了。”
“如今你无处可去,若不嫌弃,权且住下,日后发达了再做计较。”
“只是这银子你自己收着,留做置业的本钱。”
时迁见林冲答应,心中不胜欢喜。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因为他这个决定,而开始转动。
自此,他将彻底摆脱飞贼的命运。
时迁心中也有计较,大哥如此待我不薄,这银票即使他不要,我也不能独吞。
回去后,找个托词,将银票交给大嫂林娘子便是。
二人合力,将杀手的尸体处理干净,回到林家已经是深夜。
且说加害时迁的高管事。
他回到太尉府,将事情始末禀报给高太尉。
高太尉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领赏去吧。”
高太尉仔细研究《听琴图》,确认上面题字确是出自蔡京的手笔。
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便让高管事去账房领取赏赐。
接着便吩咐小厮出去请御史言官,来府上议事。
“蔡京老东西,这次不死也让你脱层皮。”高太尉抚摸着画卷,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意。
高太尉虽在朝中得宠,但能力和手段要比蔡京相差万里。
如今在朝堂上,若论地位,当先便是蔡京,其次是童贯,最次才是以踢球取宠上位的高俅。
上月,在蔡京的运作之下,朝廷通过了枢密使童贯提出的征西计划。
为投桃报李,童贯托蔡京推荐一批西征武官。
在这之前,童贯已经在西北布局多年。
这次出兵收复河西、陇右之地,有与西夏国决战的意味。
边军征战多年,多已厌战。
京城禁军在高俅手上形同散沙,欺负平民百姓在行,上阵杀敌却不堪一用。
于是童贯开始招募青壮家丁,每日操练,以此作为决战中的生力军。
高俅深知这次西征是必胜之局,随之出战之人相当于出去镀金。
说必胜之局,倒不是说童贯能力有多强悍。
只因为这次用兵,乃是童、蔡两大权臣联手。
以童贯以往的作为,即使战败,他都能避重就轻,瞒报请赏。
再加上此次还有蔡京在背后撑腰,妥妥的“躺赢”之战。
高俅看高衙内整日游手好闲,便想让他趁此机会,去西北镀一层金,回来也好在朝中谋个差事。
因此,朝廷定下西征计划后,高俅便去拜访蔡京。
想让蔡京推荐自己义子高衙内,去童贯帐下行事。
待此战结束,得了战功资历,就可以为高衙内在朝中谋个官职。
不料高俅的请求一开口,就被蔡京断然拒绝,由此他开始对蔡京怀恨在心。
蔡京这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一窝八个儿子,有七个都安排了要职。
到了我求他时,却又铁面无私,实在可恶。
高俅如是想。
说起高衙内,有这么一段渊源。
高俅对这个从族叔家领养的义子,真可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早年他刚发迹时,膝下无子。
家中虽妻妾成群,却无一人为他诞下子嗣。
自从领养了高衙内没多久,正妻便有了身孕。
高衙内儿时开始就性格顽劣,为高俅正妻所不喜。
得了亲生儿子后,便商量着将其送还至亲生父母处。
机缘巧合之下,高俅夫妇遇到一得道高人。
高人说,非是你夫妻二人命中有子,乃是此子命中有兄弟姊妹。
高俅正妻不信,偏要将高衙内送还。
结果不出半月,第一个儿子便突然夭折。
这时夫妻二人才追悔莫及,悔不听高人的话。
事后,高俅又重新将高衙内接回高府。
没过几月,正妻和小妾又相继有了身孕。
高府接二连三的添丁。
从此,夫妻二人对高衙内更是宠溺。
那可真的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多吃香有多吃香。
在万般溺爱下的高衙内,少时顽劣不堪,狗见了都嫌弃。
长大后更是纨绔,吃喝嫖赌,欺男霸女,人见人怕。
他在汴京城的中有名的恶少,其恶名广为流传。
蔡京自然知道这高衙内是什么货色,此次西征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由他蔡京推举之人,不说文武双全,至少也得是精明能干的有用之人。
在执政的最后几年,他不想落得个识人不明老糊涂的污名。
故此驳了高俅的面子。
而高衙内听闻高太尉要送他去苦寒的边疆,心中老大的不乐意。
这不是要了亲命了吗。
人人都知道,西北苦寒,人烟稀少。
茫茫草原戈壁,尽是黄沙和马粪。
再大的功劳,也比不了汴京城的纸醉金迷、温柔之乡。
后来得知蔡京不要自己,心中恨不得抱住蔡老头亲上两口。
没了心病的高衙内,又开始愉快的顽耍。
白日里,吃喝玩乐。
到了晚上,醉宿青楼。
日子一久,这种生活也开始乏味。
那日与他一众帮闲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大相国寺。
在此,他遇到了心中的女菩萨——林娘子。
这林娘子细皮嫩肉、肤白胜雪、凹凸有致、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高衙内用尽所有他知道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十分美人儿。
莫说是一亲芳泽,就是看一眼,闻一闻,也是益寿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