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宝刀

张三李四这帮人原本也是在市面上厮混吃拿的，只是没有牛二做的过分。

自从牛二这伙子人来了以后，就把他们撵出街市。

无奈之下，张三李四一干人等只好来在住家附近，大相国寺菜园子讨生活。

这片菜园子原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僧看守，这帮人欺他老弱，在菜园子肆意偷拿取用。

虽然比不得在街市上快活，却也凑合着勉强度日。

这种日子也没持续几年，鲁智深便替换了原先看守菜园子的老僧。

鲁智深刚来第一日，张三这帮人便准备给他来个下马威，将他收拾服帖，以便以后继续来这里占便宜。

不想鲁智深手段了得，反将他们几人收拾一遍。

鲁智深并没有将事情做绝，念在张三几个破落户度日艰难，让他们在菜园子帮忙做些活计。

偶尔也赏赐些银钱给他们，好歹算是有条活路。

后来林冲与鲁智深结识，常来菜园子吃酒。

林冲出手更是阔绰，每次打发张三李四等人去置办酒肉，都多给银钱。

余下些钱，林冲也不要，尽数让他们拿去分了。

如今林教头升迁至枢密院，出手更大方。

仅仅是收拾个牛二，每人就分到一两银子犒劳，众人无不念林冲的好处。

林冲前世位高权重，对花钱方面自然是习惯大手大脚。

来到大宋之后，依旧是买东西从不看价格。

赠给他人钱财时，从来都是身上带多少就送多少。

对萧让如此，对时迁如此，对张三李四一干人也是如此。

这次，林冲依然是将身上所带的银两全部分给众人，身上再无分文。

他与鲁智深吃完酒后辞别，来在街市上闲逛。

张三李四对牛二泼粪的地方已经打扫过，却依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一个青脸汉子也不嫌味道难闻，就在此处来回踱步。

他怀抱一把宝刀，刀柄插着一根稻草，低着头也不吆喝，只等有人来问。

整个下午，只有一两个人来问，听闻他的报价，均是转头就走。

眼看夕阳西下，青脸汉子准备回住处，却被人拦住问道：

“你这刀可否给我看看。”

问话的人正是林冲，那日童贯送他兵器宝马，他一直惦记回赠。

他知道童贯爱收藏兵器，尤其喜欢宝刀。如今在街上遇到有人卖刀，自然要看看品相。

青脸汉子上下打量林冲，见他不似取闹，便将刀递了过去。

林冲接过，“锵”的一声将刀拔出刀鞘。

一时间寒光闪烁，冷气逼人。

刀柄已经盘出包浆，看得出已经使的久了，显得古旧，刀刃却完整如新，跟新锻造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他轻抚刀刃，又在花纹密布的刀身上弹了一下。

发出一声脆响后还有袅袅余音，声音空灵，非上好的材质发不出这种声音。

青脸汉子在一旁说道：

“此乃我家传的宝刀，有三个好处，一是削铁如泥，二是吹毛立断，再一个杀人不沾血。”

林冲自是识货之人，不肖他解释也知道这是口宝刀。

若是拿去送给童贯，不怕他不喜欢。

“这刀要卖多少钱。”林冲将刀收入刀鞘问道。

青脸汉子见林冲识货，也不作他言，直接开口道：“三千贯。”

林冲在家并不管钱，他只知道这刀值三千贯，于是爽快答应：

“成交，随我回家拿钱。”

正待走时，又有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怀抱一柄大刀过街吆喝：

“诺大的汴梁城，没有一个识货的，可惜这口宝刀。”

说着话，将刀抽出刀鞘，刀光闪闪，丝毫不逊于青脸汉子那口宝刀。

林冲立时喊住他：“慢着，你这刀要卖多少钱。”

早在林冲与青脸汉子说话时，这人已经走近，听到了他二人说价，于是对林冲道：

“要价三千贯，若诚心想要，拿两千五百贯便给你。”

林冲要过刀来，抽出细看，端的是一柄好刀，与青脸汉子那把宝刀不相上下。

他暗想今日是走了什么运，连遇两口好刀。

又打量眼前此人，只见他面皮白净，身材干瘦，不似青面汉子那般英武。

林冲心下生疑：

“你二人的刀从何得来。”

青面汉子坦然道：

“这是某祖上传下来的，只因遭了灾殃急等银钱，无奈将它卖掉。”

白脸汉子听他这么说也开口道：

“我这刀也是祖上留下，因家道中落，欠了债，才拿出来卖。”

你卖刀，他也卖刀，你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冲又问两人：“你二人祖上是谁？”

这次青面汉子却不开口，盯着白脸汉子示意让他先说。

白脸汉子看看青脸汉子，又看看林冲，支支吾吾道：

“这……不好说，说出了怕辱没了祖上。”

青面汉子等他说完，仍是坦然道：

“我祖上乃是天波府杨令公，这口刀便是他老人家当年沙场立功所得御赐。若非迫不得已，怎会将出来卖掉。”

林冲心下了然，对青面汉子道：

“走，且随我回去拿钱。”

白脸汉子见状急忙跑上前拦住林冲道：

“我这刀不比他的差，你若想要，两千贯便给你。”

上赶着不是买卖，况且白脸汉子也说不出刀的来历，林冲心里质疑，也不理会他，带着青面汉子继续往前走。

白脸汉子跟了上来：

“我再让你五百贯，这京城实在没有识货之人，我又急等银钱使。”

林冲听了价格大为意动，表面却不露声色：

“你这刀来路不明，要了怕麻烦。一千贯我便买了，多一文钱也不出。”

那白脸汉子故作为难，也不说话，却见林冲又要走，连忙道：

“难得一个识货的，要不是急用钱，我决计不会卖这个价格，一千就一千，一文钱也不要少我的。”

林冲回到家，让娘子张婵儿拿钱。

张婵儿从内室取出四千贯纸钞，交给林冲：

“家里一时没有那么多钱，只好将时迁兄弟放这里的钱先拿去用。”

林冲闻言，想起那日时迁从高管事处得来五千贯。

当时他要给，自己没要，没想事后到交给了自己娘子手里。

他花钱如流水的习惯养成已久，这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早已不是一方诸侯，而是大宋朝的一介小吏。

林冲拿了纸钞，转头对张婵儿道：

“娘子不必担忧，前朝李太白曾说过，千金散尽还复来，为夫心中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