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愚善
十五楼。
董程程姐妹这一周过的心惊胆颤，但还算平静，起码没有饿肚子。
正如王国发所说，董程程家里确实储存了不少食物，零食什么的就够两姐妹吃几天的，最主要的是腊肉跟腊肠，加一起足足有十几斤。
女人饭量本来就小。
在家里也没什么运动量。
一个人一顿饭吃二两肉。
再来一碗米饭就饱了。
一斤腊肉腊肠，够两姐妹吃两天。
加上十斤大米，以及那些零食，还有冰箱里的几斤冻肉加起来，两姐妹能吃一个月问题不大。
但因为邻居的一条消息。
改变了这个还不错的局势。
红雾导致许多人食物匮乏，有生活经验的人还好些，尤其是年轻夫妇习惯了吃外卖，根本不会储存食物。
董程程家楼下的邻居，一对年轻夫妻，男人叫王猛，女人叫赵美云，两夫妻都是25岁，年纪不大的新婚夫妻，平日里跟董程程夫妻哥嫂的叫的亲切，还来家里做客过。
但真要说多熟也并没有。
年轻人没存东西的习惯。
才三天就饿肚子了。
微信上跟董程程借粮食，并且主动转了五千块钱当做感谢，董佳佳是不愿意的，她将罗宴的话反复琢磨后也很赞同末世论，那么按照末世的生存法则，食物堪比以前黄金，甚至还要更金贵。
毕竟红雾限制之下。
食物吃一口少一口。
这是保命的东西。
董程程虽然不如妹妹聪明，但也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可面对邻里关系还不错的夫妻俩董程程有些心疼。
尤其是王猛夫妻，之前帮她家搬过家具帮过忙，不希望看着他们饿出毛病，主要董程程此刻还是乐天派，觉得红雾终将过去，救援肯定会来。
于是还是借给了王猛夫妻一些食物。
东西不多。
还是在董佳佳严肃勒令下控制住的量。
否则董程程要给的东西。
恐怕是这数量的一倍。
更让董佳佳无奈的是。
楼上也来了，也就是罗宴口中的精神小妹白富美艾晴晴，竟然也跟董程程很熟，昨天也过来借粮了。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董程程又给了。
足足好几斤肉，几包零食。
于情董佳佳觉得邻里关系好可以关照，但于理红雾一旦真的将这世界变为末世，每一口食物都是她们的命啊。
但事已至此。
董佳佳也无可奈何。
她们都是普通人，不像罗宴有系统能断定末世不会结束，寻常人在初期总会抱有好的期待，董佳佳也只能希望这红雾灾难有转机。
从昨天到今天。
董佳佳都很压抑。
她看过很多末世灾难小说，以前还不太懂里面的三观。
不明白末世中为什么要这么抵触圣母心。
圣母心难道不是善良吗？
善良有错吗？
可现在......看着少了大半的食物，她想通了。
善良真的有错，起码在这末世中是这样的。
“姐。”
“如果再有邻居来借粮食，你还要继续给么。”
“我......呃，佳佳你听我说。”
两姐妹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看书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方式，在这种紧张压抑的环境中也能让人处在相对平静的状态中，也能缓解轻度饥饿，不失为一种好的调节紧张恐惧的方式。
看到妹妹董佳佳脸上的认真与复杂表情，想到这几天的争执，董程程也有些自责。
但董佳佳很清楚。
姐姐终究还是太善良单纯了，她根本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多么令人绝望。
看着窗外依旧化不开的红雾。
好似一把刀，一直悬挂在头顶，看似关着窗便隔绝了危险，但危险就真的不存在了么。
“姐。”
“你知道咱家的所有食物，还能吃多久么。”
“啊，最开始不是算着能吃一个月吗，给出去了一些，咱们吃了一周，剩下的应该还能吃......”
董程程突然语塞。
下意识掰手指头。
董佳佳却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按照之前的那种吃法，剩下的东西，只够我们吃三天了。”
“按照最节省的吃法。”
“我们最多能吃五天。”
妹妹的话。
让董程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有想过给出去的东西不算少。
却没想过，竟然会少这么多。
无论三天还是五天。
都是令人绝望的数字。
董程程这两天不是没上网，也不是没看业主群，这么多人因为饥饿而绝望，甚至无力到只能躺在家里等死，那种绝望隔着屏幕都让人窒息。
她很多次庆幸。
她家里有足够的食物。
一个月不长，但也很舒服了。
一个月后。
万一末世过去了呢。
可现在...
“怎么可能，我，我...”
这话出口。
董佳佳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
“佳佳，我...”
“姐，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虽然还能吃三到五天，但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一旦真的盆干碗净，我们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
“这...”
想开口，却难发一言。
这一刻。
董程程才真正意识到。
她之前太异想天开了。
竟然还异想天开灾难万一会过去呢，即便不会过去大家共度眼前难关也没错的吧......但现在来看，善良或许没错，但无脑的释放善良却是大错特错。
她害人害己了。
是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姐妹商量了很多。
最终都没能得出一个有效解决食物的办法。
她们也很清楚，如果她们能想到办法，别人也可能想到，就不会有这么多挨饿的人了，别人也就不至于来借粮了。
“要不我找她们...要回来一部分？”
董程程面带期望。
她鼓足勇气才这么说的。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
给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要回来的。
但饥饿与生死存亡面前。
如果有必要，她不得不这么做。
“姐，太迟了。”
董佳佳笑的很勉强。
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姐姐真的太单纯了，单纯的让人心疼，这是她的亲姐姐，如果是别的谁，她怕是早就绷不住了。
“且不说对方会不会给。”
“即便会给，你觉得她们还能剩下多少。”
“王猛夫妻俩，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已经吃了三四天了，楼上的艾晴晴虽然昨天才拿走的食物，但你忘了吗，她说她们一共有五个人，五个人的饭量......”
董程程再次沉默。
她突然伸出手。
即将抽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董佳佳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慌张与难以置信。
“姐你这是干嘛！”
“我，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我现在恨死我了，我为什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明明都看到网上这么多人饿肚子找不到食物，明明罗宴都警告过我们要节省食物......”
董程程悔恨的哭了。
董佳佳也很是复杂。
她知道，再怎么这也是自己的亲姐姐。
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决裂，更不能看着姐姐过于自责，她清楚姐姐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善良温柔，但傻也是真的傻。
有时候董佳佳觉得。
是姐夫保护的太好了。
可想想以前。
姐姐何尝不是这样呢。
被小贩骗，被保险公司骗，被诈骗电话骗，被沿街乞讨的假乞丐骗......人善被人欺，董程程就是这样的人。
两姐妹相拥哭泣。
安慰了一会。
董程程稍稍好了一些。
董佳佳则突然想到了什么。
“姐，你刚刚提到了罗宴......他从红雾灾难第一天，就表现的比寻常人都更冷静，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起初我还觉得他太过悲观，太过冷血，但现在来看，这个罗宴简直是人间最清醒！”
“他说这红雾灾难不会过去...”
“他说救援根本不可能等到...”
“他说这世界秩序都会瘫痪...”
“他说人们会因为食物短缺而绝望...”
“他，他竟然全都说对了！”
董佳佳的话。
好似一幕幕幻灯片，在董程程的脑海中闪过。
这两天她们上网刷到了很多，尤其是救援方面，大多数人没等来救援，极少数被救走安置在官方避难所，却依旧没了物资供给，如今都在面临饥饿...
相比起来。
她们没获救的。
还能在家里勉强吃饱。
“佳佳，你的意思是...”
董程程面带期待！
董佳佳点了点头，目光中有复杂，但更多的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激动，她觉得罗宴预判到了这么多，证明他从第一天就在想怎么解决这些难题，尤其是食物短缺的难题。
他一定有办法！
想到这她断然开口。
“姐，我们找罗宴聊一聊吧。”
“我的意思是......请求他的帮助。”
她的态度还算诚恳。
董程程也迫不及待的给罗宴发去消息。
等待了许久等来了回复。
却是冷冰冰的一行字。
“程程姐，末世都第八天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抱歉，非亲非故，我没办法帮你们。”
董程程的脸瞬间就白了。
罗宴的天真二字已经很收敛了。
她却清楚，她这是愚蠢。
“是啊，非亲非故，他凭什么帮我们。”
董程程惨笑着说道。
非亲非故什么意思。
难道有亲有故就可以...
仿佛想通了什么。
董佳佳咬了咬唇。
“姐......你觉得罗宴会不会对我们...有那种意思。”
董程程张了张嘴。
表情带着难以置信。
不等她开口。
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王老弟，程程弟妹，在家吗，我是1401的张大军啊，能麻烦开下门吗，有些事想找你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