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选择
夜芷嫣完全无视晏霄的震怒，毕竟敌人越是愤怒越说明她做的对了。
她径直走向嘴角微翘的费无忌，自顾自的复命：“庚辰福地已破，控制信物在此，请长老随芷嫣验收。”
此话说完，人群骤然炸开：
“咦？我还以为是晏师兄完成了任务才来救援的啊！”
“居然是这个外门弟子完成了任务吗？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怎么可能呢！是假的吧？那个叫夜芷嫣的知不知道谎报任务完成是何等罪责？”
……
纷杂的议论与私语中，费无忌只抚着胡子点点头，随手下的一步闲棋竟有如此收获，倒也算意外之喜了。
看来，最后的赢家确乎是他了，费无忌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神情错愕的晏霄，眼中的笑意与得意几乎凝成实质，而后，他先一步来到夜芷嫣跟前，在夜芷嫣的带领下，进入福地。
晏霄迟疑了一瞬，与众人紧随其后。
随着众人平安进入福地，质疑福地是否真的被攻破的声音安静了一瞬，
各自感叹着福地的灵气充沛与资源雄厚，很快，众人复又陷入单凭夜芷嫣是如何收复福地的讨论中，毕竟这是连衍夏年轻辈第一人晏霄都做不到的事。
“该不会使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吧？”一个年轻的医修皱眉道，她叫梦怜，素来与晏霄有交情，也认可晏霄的实力，“毕竟所有人都死了啊，只有她一个人从福地出来难道不可疑吗？”
“就是，纵然福地是此女攻略，但其他人定然也出力不小，希望最后发放贡献分的时候，她那能老实的将别人的一份还给人家。”又一弟子搭话了。
“这可不一定，这个夜芷嫣可不是个人品好的，你不知道，她当年就是那个三年之约上被晏师兄击败的势力女啊……”
嗡嗡的私语不曾停歇。
夜芷嫣全无在意，她正忙着和费无忌进行福地资源与损失的清点，以确定最后的结算，毕竟，她还急着去罗浮山。
那里，有着她第二个拉拢对象。
夜渊衡早已离去，不过他在福地深处藏了个传送阵，便于日后会见。
以及人皇幡，也藏在其中。
虽然藏匿手法隐秘，但宗门验收后，照例会有一次大排查，不出三天，一定能发现端倪。
所以，她必须三天内把福地管辖经营权弄到手。
……
费无忌皱了皱弯弯曲曲的眉，似乎早有预料。
这就是他择棋子的高明之处，即便她真的完成了任务，也不会喧宾夺主，翻起多大声浪。
回到宗门论功行赏的是他，而夜芷嫣只需要用一点积分打发，既不会威胁到内门弟子地位，也不会因处境的改善而产生非分之想。
他心态轻松，平静的和夜芷嫣就事论事。
“如何，既然验收完毕，现在我就可以去宗门提交福地信物，兑换贡献分了吧？”
费无忌点点头，他们之间的交易基本可以了结，对于夜芷嫣这个工具人，他还算满意，便也没有为难她，乐的做个好人。
夜芷嫣心下大定，决定马上离开，提交完任务后就去罗浮山找陆终。
见她要走，剩下几个搜救的人表情不忿，尤其是那个名为梦怜的医修，先是小声嘟囔着：欸？居然不帮忙救援吗？外门弟子这么不知趣的？
夜芷嫣只当听不见，纵身要走。
梦怜继而义愤填膺的大声道:“你不能走！”
“嗯？”
“你既然有福地的控制权，定能动用福地的力量快速招魂，搜救牺牲的同门魂魄呐！”
“所以？”
“所以你不能走，你得留下帮我们招魂，毕竟，若是我们慢慢搜救，耽搁了头七，那些同门的魂魄就有可能逸散的！”
梦怜说得激动，其他人也深以为然，晏霄也似乎想到什么，一个踱步，就拦在夜芷嫣的跟前，方突破的元婴气息平地释放，将金丹期的夜芷嫣压制得死死的，
被这样强行锁定，夜芷嫣连神游符都无法动用！
晏霄一字一顿：“夜师妹，你闹够了没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不可以不要任性了？”
夜芷嫣一愣，他竟再一次把自己的意愿当做闹和任性？
这是何等的自大与自私。
此刻，见晏霄出手，很快又有弟子声援他：“这么着急开溜，想来是怕同门亡魂显灵后，共同揭穿福地攻略的真相？”
“是啊！所以她才急着回去兑贡献，毕竟，其他人复活后，这贡献分的分配就没法鸠占鹊巢了啊！”
“……”夜芷嫣无语的看着晏霄，“哦？所以我走后，连门内的人你都没保住？”
晏宵被戳中痛处，耳根微微发红，但他也显然不愿就此放开对夜芷嫣的禁锢，毕竟，在福地里，若魂魄可以凭信物召出，那他平白消失的本命法器也一定可以。
夜芷嫣无奈又吃力的扭头看了眼费长老，后者却并不想帮她。
但费无忌似乎又担心事情闹得太难看，便和事佬一样道：“尔等说得有理，芷嫣啊，若你有急事要走，不如先将控制信物交于老夫，待救援成功后，我再替你提交宗门如何？”
发觉夜芷嫣神态犹豫，费无忌明显有些不悦，一个无依无靠的外门弟子也敢跟他拿乔？便立刻拿起腔调:
“莫非你信不过老夫？若如此，我可要好好考虑是否真让你拜入我门下了！”
“……”
夜芷嫣沉默的站在原地。
她慢慢的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信不过吗？
当然信不过，再者，又何曾有人信得过她？
距离达成目的就差临门一脚了，她才不会傻得这个时候放手，那样，才真正是为他人做嫁衣。
“好啊。”夜芷嫣笑了。
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夜芷嫣真的会同意，费无忌算你识相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见夜芷嫣口中念诀，手中的信物玉佩华光彩照，流转不息，很快激发出一束白色能量光冲向天际。
众人没想到夜芷嫣会这样做，他们表情惊异道：“这是……？”
下一刻，天空忽然黑云滚滚、鬼哭阵阵，仿佛一场昏天黑地的暴风雨降临此地。
再抬头细看去，只见乌云中数道熟悉的身影带着莹莹的蓝绿色鬼火，逐渐逼近。
很快，他们便看清，那些鬼魂的面目竟都是宗内魂灯早已熄灭的同门！
夜芷嫣竟拂了费无忌的面子，直接将众魂召过来了！
“兮若！”
早在兮若魂魄出现的那一瞬，晏霄便心痛的飞奔而去将其拥住，却只能徒劳的将她的魂体穿透，无法触摸。
彼时的兮若呆呆愣愣的，明显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只怯怯的往晏霄怀里缩，这让晏霄很是心疼：“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
其他人相认后亦是眼泪涟涟，那些魂魄发现自己确乎死了，复活的代价除了一身修为必须重修，还有找寻合适的躯体，这怎能不让人绝望。
“回来就好！”费无忌感叹：“此次我衍夏攻略庚辰福地损失惨重，但福地毕竟收回，而你们都有复活的可能，我衍夏就不算伤筋动骨！”
他回去也算有了交代。
梦怜也感叹：“太好了，诸位受苦了，我这就和其他师兄一起将大家的魂魄保管好带回去，一定要将大家全须全尾的复活！”
众魂魄后知后觉，也接受了自己确实死去的事实，纷纷对救援的弟子、执事表示感谢。
气氛到位后，众人各自感慨者有之，庆幸者有之，悲伤者亦有之，夜芷嫣听了个全套，然后才挑了个空气安静的间隙，开口道：“枉死的魂魄我可都救到此处了，这下，你们可以让我走了吧？”
众人猛地一愣，似乎才想起这一码事。
刚来的众鬼魂此时也注意到一旁的夜芷嫣，莫名的就回想起各自死前的惨状，也回忆起生前，夜芷嫣伤人立威，又弃人先走一步的情形。
鬼魂是情绪化的，恨意更是占据七情的主导。
故，意识刚回笼的兮若首先脱口而出：“你这个逃兵！懦夫！为什么你还有血肉之躯？为什么你竟然没死？”
其他鬼魂也魂魄翻涌，开始对夜芷嫣指点咆哮，就好像他们的死是她造成的一样，没有一个人为夜芷嫣耗费灵气驱动信物，将众人快速救到此地而表示感激。
夜芷嫣对此早有预料，因此表现得相当麻木。
不，其实还是有一点畅快的，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世没有她当诱饵，这群总爱耀武扬威、落井下石的好同门居然全死了！
仅仅听说魂灯灭还没感觉，但亲眼看见他们翻涌的魂魄时，她真的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她这次重生的报仇进度也实属快得逆天。
只可惜，不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也不能乐得太明显。
夜芷嫣很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微表情。
此时，晏霄拥着兮若的魂魄，狐疑的凝视了夜芷嫣几秒，不知想了些什么，表情复杂至极，虽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解除了锁定，让出了道路，
夜芷嫣没想到晏霄会说话算数，倒是有点子气运之子的气魄在的。
他甚至没有再让夜芷嫣动用信物寻找他的本命法器，但费无忌却黑了脸，眉头拧得更深：
“夜芷嫣，你僭越了！到底是外门弟子，毫无远见，不知规矩，看来，这内门你是无缘了！”
夜芷嫣心中一凛：“费长老想反悔？”
“是又如何？”费无忌厌恶道，言罢，他又像打发要饭的一样对夜芷嫣道：“这次收徒，我是不会选择你的，你要走就快走吧，贡献分不会少你的，这神游符便算作补偿，多的，就不要再肖想了！”
言下之意，她依旧还是外门弟子。
甚至众人目睹夜芷嫣在此地得罪了一个长老后，传入宗门，这个夜芷嫣怕是绝无再入内门的可能！
而碍于衍夏势力人情，也算是断绝了她拜入他宗的路！
要么再次成为散修，要么入魔，否则，她只能在外门待到死！
“看来，这就是费长老原本的打算了……”环顾众人神情中的鄙夷与嘲讽，夜芷嫣竟释怀的笑了，她样子懒懒，不再多说什么，可在众人看来倒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狼狈样子。
只有夜芷嫣自己明白，她早就有了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