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出征
军官们面面相觑，有些坐立难安，他们从未听过行军打仗还有征询下面基层军官、士兵的意见的，这种事不应该都是领主决定了，他们依令执行就行吗？
更何况，几个月前，他们中和军事关联最密切的身份不过是小镇民兵，除了涅尔瓦受过正规骑士武备训练，其他人哪接触过所谓的“军事”？
众人都不吭声，也在马克的意料之内，他笑了笑，缓和一下参谋会议紧张严肃的气氛：“干什么都有头一次，我不也是头一次担任团长，领军作战？以后这就是卫戍军的规矩：参谋会议上畅所欲言，什么都可以说，定下的决议，必须坚决执行。”
随即马克给忠心小弟涅尔瓦使了个眼色，让他开个头。
涅尔瓦犯了难，他在骑士武备学校学习那会儿，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天天花天酒地，完成超凡训练都困难，正经人谁听军事课啊？
好在涅尔瓦的缺点是愣，优点是够愣，想到自己新晋的职务“作战参谋”，怎么也不能丢份儿啊！
挺像回事地率先发言：“咳咳，老大既然说了随便说……”
马克敲敲桌子，打断了他：“什么‘老大’！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不是马克摆官威，是“老大”这种称呼确实破坏作战会议的严肃性。
涅尔瓦神情一肃，不自觉地挺直腰杆：“是，团长！”
肃穆正式的氛围好像让涅尔瓦的脑子灵光了一点，军事课上讲过的知识在脑海中断断续续隐约闪现。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发言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在雪歇期行军，暴雪时发动进攻。”
“理由。”
涅尔瓦初时有点紧张，越说越顺：“我们作为进攻方，行军是我们额外的负担。暴雪中行军对部队的体能、士气消耗严重，雪歇期是一个双方相对公平的作战环境。我们经过暴雪行军的消耗之后，以较为疲弱的状态与敌军作战，并不有利。
“相反，雪歇期行军负担较小，暴雪中作战比拼得更多的是双方的作战意志、训练水平，这个角度来看，暴雪对敌军的影响更大，我们的胜算更多。”
马克不置可否：“挺好，还有其他意见吗？”
其实关于这场战役，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召开作战会议，一方面是查漏补缺，看看自己的计划是否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最主要的是锻炼手下军官们自主思考的能力。
未来随着塞格镇持续扩军，马克不可能亲力亲为指挥每一场战斗，如果卫戍军离了他就不会打仗了，这样的部队很难说是一支强军。
涅尔瓦带了头，场上的气氛稍微活络了一点。
老亨利在民兵队时期是在座多数人的队长，资历最老，相对放松一些，第二个发表意见：
“涅尔瓦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暴雪行军对我们的影响可能没有想象那么大，镇里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境人，不敢说适应，起码是年年经历暴雪长大的，小心一些，应该没有大碍。
“我觉得我们需要考虑一个问题，我们的优势在哪里，在于战斗意志、训练水平，也在于我们目前实现了领地主力全甲装备，行军时我们不会穿戴全甲，作战时可是要穿的，暴雪中作战，全甲受到的影响无疑更大，行动更不灵便，这是对我们优势的削弱。
“雪歇期作战才能发挥我们装备的优势。”
有了两人开头，其他人渐渐放松，纷纷发表意见。
到了最后，只剩下往日最沉默寡言的塞恩，他一直认真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等只剩他了，才讷讷地开口：“我……我也说不好，我觉得，我们雪歇打有雪歇的优势，暴雪打有暴雪的优势，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对面？”
所有人俱是凛然，是的，这一次的对手可不是上一次的杂牌护卫，是正经八百的整备骑士团出身，龙蜥骑兵是北境公认的雪域环境强力兵种。
马克对众人的发言基本满意，战争没有万全之策，很多时候都是权衡和取舍的艺术，在座的每一位起码都认真思考了，给出了自己的答卷。
其中当然还是有尤其满意的，就是塞恩，因为他说的敌方要素才是决定这场战役选择何时进行的核心。
马克拍拍手，等会议室安静下来，总结道：“说得都不错，把大伙的意见结合起来，基本就是我们这次战役需要考虑的各方面要素了，这其中影响最大的——”
他回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龙蜥”，并划了两道表示重点的横线：“龙蜥是敌方的核心优势，我们必须围绕龙蜥来制定我们的战术，包括开战时间。
“那么，按照常规气候规律，我们预留三天的作战时间，一天休整，我们应该在第三轮雪歇的第二天抵达椴木镇。正常行军大约需要四到五天，考虑到暴雪影响，我们需要至少留出八天时间行军，也就是说，下一轮暴雪第八天的时候，我们出发！”
在议定了出征时间之后，参谋会议对作战计划的方方面面进行了讨论，包括具体的人员调配、携行物资、领地防卫、龙蜥的针对战术、进攻受挫的撤退计划等等。
参谋会议之后，塞格镇的战争机器全力运转起来。
……
苍凉的高天之上，暴雪尽情地释放着恐怖的威能，雪粒汇成湍流，咆哮，流淌。
湍急的雪流中间，一只灵巧的鸟儿时隐时现。
它速度飞快，与这天地、暴雪几乎融为一体，在雪流的缝隙中蹁跹，掠出道道俊逸的弧线。
鸟儿飞过丛林，掠过市镇，略有些呆板的眼珠一格格地观察着市镇四周的通路，把看到的画面，同步传回后方的森林。
暴雪中的森林一片静谧，哪怕凑近了仔细看，也难以辨认出，那些巨木的枝杈间，结成了一座隐蔽的营地。
把雪地披风连在一起，然后撑在枝杈间，起到防风、防雪、隐蔽的作用，下面再支起绒皮的帐篷，虽然不能生起明火，但马克带了魔导材料融火精，这种拳头大小的晶块，只要摩擦碰撞就能发出稳定的热量。
马克不由泛起几分前世的记忆，他是北方人，他的家乡是个雪窝子，每到冬天常常也是如此猛烈的暴雪，但通了暖气的屋里却是十分暖和的。
他那时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窗外暴雪滚滚，穿着背心裤衩，吃冰棍。
现在的条件比不上现代化社会，也差不了太多了，士兵们不少干脆光着膀子围坐在火塘边，烤着被雪水泡皱的双脚。
这才叫休整。
在雪窝里趴两天，人都要冻硬了，那可恢复不了半点体力。
唯一的问题是，气味过于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