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声
其实，从古至今，中医是有一条完整而又完善的传承脉络，古人不仅知道经络，也更清楚人体的构造，并不是随便抓一把中药就能给人治病的歪医邪术。
从周始，中医便开始分科诊治，发展至明朝，形成“十三科”。
马王堆汉墓出土古医书《五十二病方》载：“巢塞直者，杀狗，取其脬，以穿籥，入直中，吹之，引出，徐以刀劙去其巢，冶黄黔而娄傅之。”
此割除内痔手术是最早的中医外科手术记载之一，用刀切除以竹管穿狗尿脬，插入患者直肠，吹气使其胀大，牵引出内痔，割除之，在伤口敷上黄芩以消炎止痛。
司马迁曾在《史记·楚世家》记载：“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即吴回（的夫人）生下儿子陆终，陆终（的夫人）生下六个孩子，是剖腹而产。
隋朝著名太医博士、太医令巢元方在《诸病源候论》卷三六《金疮肠出候》系统记录了断肠的诊治、缝合以及预后的各项措施：“夫金疮肠断者……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即推内之。”
之所以古代的人均寿命很短，其根本原因在于连年的战乱、灾荒、饥饿，以及医术只集中在上层贵族之中，不能下放于民间，使得底层百姓无药可治，无人能医。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没有工业化的农耕时代，药材无法大规模的生产以及利用。
现代社会的人均寿命显著提升，是由于安定平和的环境，各种药物能够工业化的大规模生产，以及充足的粮食保证，和食物未受到病原体的污染等等原因促成的，不能只归功于现代医术更为发达这一单一条件。
如果医术更为发达就能显著提升人均寿命，那为何大洋彼岸的灯塔之国的人均寿命却不如东方大国？要知道，灯塔国医疗之发达独步全球，可人均寿命却连年走低。
控制人均寿命的从来不只是某一项单一的条件，而是工业化时代开启之后，各项条件显著提升之后的群雄策力的结果。
传统中医的没落，其根本原因便是工业化的落后，而不是医生的医术落后。
唐末五代之时，世上自是不缺医术精湛之人，亦有缝合伤口的医生，只可惜这等医术高超的人与这些底层军士没什么关系，他们自然不知其中道理。
处理完张撼的伤口，已是下午，李长安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用浓盐水清洗了双手，叮嘱了张撼一些注意事项：
“得记住了，这几日睡觉一定要趴着，不能劳累，尽量不要出汗，更不能碰水，每日来我这里查看一下，若是修养得当，这伤好的很快。”
张撼本来怀疑李长安的医术，可当陈木当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话后，便深信不疑，能让陈木夸赞且敬佩的人，肯定有些本事，回了一声“晓得了”，便被张柴从地上搀扶起来，呲牙咧嘴的忍受着后背上传来的疼痛。
忙碌了一个下午，李长安有些疲惫，可不等他歇息，陈木便拱手走了出来：“敢问小兄弟可是李长安？那个赤手空拳打退将军七个牙兵的好汉？！”
李长安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毕竟赤手空拳能硬抗七个具装甲兵的猛人在这世道可不多见。
望着走出来颇有些敬意的陈木，李长安有些疑惑，他并不认识这人，一旁的赵虎瞧出了问题，过来给李长安解释了一番。
搞明白前因后果后，这才拱手回应：“原来是陈兄！”
陈木笑了笑，道了一声“客气”，指了指旁边的张撼，说：“我之前跟随师父学习医术时，曾经听他讲过，朝廷中那些医术精湛的太医，有缝合伤口之术，本以为是捕风捉影，今日一见才知此事为真。不知阁下这医术，可否是家传之学？！”
李长安自然听出了陈木的目的，无非就是试探自己的来历，稍作思考便有了应对之言：“在下不过山野小民，家中长辈早已葬身于乱兵之手，我这医术也是从长辈那里学来。或许长辈有着什么其他来历，可我却从未听他们说过，也未问过，所以不知其中原由。”
李长安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来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自己的出身来历，只能自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活的更久。
既然陈木问到，那就借这个机会，将来历与村子里死难的百姓牵扯在一起，也是死无对证，无人查起。
听完李长安的解释，陈木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这年头世道就是如此，那些世家大族尚且不能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被“天街踏尽公卿骨”，即便祖上真是朝廷的太医，遇见乱兵，也要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转头不再想这些事，而是讨教起一些医术。
李长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所学知识尽可能的用陈木所能听懂的语言，以及这个时代的话语讲了出来。
陈木听的很认真，当听到切要时，喜不自胜的拍手叫好，甚至手舞足蹈，脸上的钦佩更加浓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李长安笑笑没有说话，古人只是古，而不是蠢，有些东西不过是窗户纸罢了，捅破了，也就通透了。
围观的那些兵士见平时里他们颇为尊重的陈木竟然对眼前这个小伙子佩服有加，便也知道李长安是个有真本事的，是真的能够治病救人的，心思渐渐活泛起来。
眼瞅着就要打仗了，刀兵一起，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只要搞好关系，以后活下来的概率就要大上不少。
一下子，兵士对李长安的态度便不一样了，一个个的称呼着“李郎”，甚至凑到跟前要混个脸熟，说什么“有事您开口”。
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李长安便知自己之前“利用医术立足”这条路走对了。
这年头，想要有个可靠的医生可没那么容易，即便是兽医，也没有那么多。
当年府兵制尚未败坏时，按照大唐军制，每个折冲府中有太医、药童、针灸、禁咒诸生等医务工作者。但数量有限，平均三府才有一个医务工作者。
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等折冲府核兵员一千两百人，中等折冲府核兵员一千人，下等折冲府核兵员八百人。
即便以人数最少的下等折冲府来算，平均下来也就是两千四百人才能拥有一个可靠的医生救治伤员。
这还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如今礼崩乐坏，天下纷争，可靠的医生也越来越少，三五千人也未必能拥有一个可靠的医生。
李长安医术不错，在这混乱的世道难能可贵。
赵虎看着围着李长安的那些军士，心里生出一些警惕，只因一些队头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出高价招揽李长安。
且不说李长安是打仗冲阵的好手，仅是这一手医术，就能解决不少后顾之忧，若是被人拉走，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连忙将李长安拉到一旁，说：“明天我去找找将军，看能不能让你接任王五的伙长，王五死了也就死了，可他的职位却空了出来，如今战事在即，没有人员充任是不行的，我看你本事不小，能力出众，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长安听到赵虎这话，心中一定。之所以将医术拿出来，不就是为了拉拢底层士兵，培养自己的势力，好在不久之后的那场大败中保全实力吗？
现在赵虎提出此事，又岂能拒绝？成了伙长，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募人手了。
当即便应了下来：“这话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赵虎生怕李长安被别人拉了去，现在见李长安痛快的应了下来，长出一口气，终于按下了心，“好，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