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谋反
刘彻口中的葡萄酿差点没喷出去。
“咳……咳！”他用力的咳嗽，钩弋夫人赶紧轻抚他的后背，一面温柔地责备王弼，“下次看陛下品酒的时候，就不要汇报这些消息了。您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点小事……”
王弼赶紧躬身请罪，“臣知罪。如果不是事发突然，又是实在事关重大，臣不敢不报……”
刘彻缓过气来，摆了摆手，“不妨事的，让他进来吧。”
丞相长史快步走了进来，俯身而拜。
刘彻一声冷笑，“这一晚上还真是热闹啊。”
“先是苏文跑过来说，太子矫诏，逮捕大臣；接下来又是你，过来说太子起兵要谋反！”
“有的时候，朕不禁在怀疑，都说太子行巫蛊之事，要魇镇朕。这一天天的，你们都跑过来说太子的不是，被魇镇的，究竟是朕，还是你们这些大臣！”
丞相长史无言，只能是俯首再拜。
刘彻叹了一口气，“说说吧，这回是什么情况？前面苏文过来说，太子逮捕江充，朕还能理解一二，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太子要谋反了？”
“难道说，据儿他杀了刘屈㲠吗？”
丞相长史眨巴着眼睛，”陛下英明。虽不中，亦不远矣。”
刘彻脸上的笑容冻结了，“刘屈㲠真的死了？”
丞相长史又俯下身来，“生死不知。”
“臣只知道，昨夜，太子开武库，武装门卫，进攻相府！”
这下刘彻的脸彻底成了冰川，“然后刘屈㲠就被抓到了？就你逃了出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刘彻的手指向了苏文，“你素来是忠厚长者，朕是知道的。料想这事上，也没有欺瞒朕的必要。”
“但是朕还是想问一句，证据呢？”
“刘屈㲠乃中山靖王之后，朕的侄儿，他的兄弟。据儿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把他给宰了？把朕的宰相给宰了？他倒真是朕的种啊！”
丞相长史磕头如捣蒜，“臣实在不知丞相究竟生死如何！但是，太子殿下的确指使士兵进攻丞相府！”
“带队攻打丞相府的，就是太子的门客！此乃臣亲眼所见！”
“混账！”
刘彻猛然爆发，他匆匆行至长史面前，“有没有可能，是太子门客私自行事？”
“太子这些年监国，而丞相又节制百官，这两人之间如果有些龃龉，会不会太子手下有刚烈之士，愤懑不平之余私自前去行刺丞相？”
长史低声，“臣实在不知。臣只知道，那门客是披了甲的，所以有此推测。太子应该是开了武库之后，才来进攻丞相府的。”
刘彻冷哼一声，“然后你见机不妙，就逃了出来？丞相他人呢？是被据儿逮走了？还是在丞相府里战死了？”
“丞相，丞相他……”
“朕让你说！”
长史想了半天，不知道应该怎样美化刘屈㲠一见到敌人就撒丫子开溜的光辉事迹。纠结了半晌，含含糊糊地说，“丞相他，他把太子的相关消息封锁了，未敢专断，请陛下圣裁！”
“未敢专断？”刘彻一声冷笑，“怕是不敢担责吧！”
“朕念他也是朕的亲戚，算得上干才，每年给他万石俸禄，赐予节制百官之权，他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正欲提脚，想了想又转到苏文面前，一脚踢出，“真是混账！”
长史不敢答。
刘彻下令，“速招霍光，金日磾前来议事！”
说罢又转到长史面前，“如果真的属实……太子开武库，攻击丞相府，这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他的头垂了下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这么大的事情，丞相居然不是想着反击，朕……错看他了。”
“朕欲得周公，谁料不过是又一个曹参啊！”
“况且就是日后那么萧规曹随的曹丞相，年轻的时候也有先登之勇，刘屈㲠，他怎么……连个卵子都没有！”
刘彻难得爆了粗口。
长史心说，您要是知道他未发一兵一卒，未动一刀一枪就撒腿跑路了，估计刘屈㲠就不是有没有下面的问题了。
但是他此刻不敢作声，只能连连叩首。
霍光和金日磾联袂翩跹而至。
“都来啦？那就议一议吧。”汉武帝叹了一口气，“长安有奏报，说太子矫诏逮捕大臣，开武库，攻丞相府，意欲谋反，诸位怎么看呐？”
金日磾望向霍光，“此乃天子家事，臣是外国人，不敢置评。”
刘彻笑了，“难道匈奴就没有父子相攻的故事吗？你都来这边多长时间了，不必如此拘谨。”
随即转向霍光，“金日磾倒是谨慎避嫌。你怎么看？”
霍光心里大骂金日磾狡猾，你身为一个匈奴人，要避嫌不敢议论天子家事。我哥哥是霍去病，难道我就不应该避嫌吗？
电光火石之间，霍光也只能含糊以对，“太子素来宽厚，料想不一定会有此事……”
他的眼睛从殿中划过，苏文，章赣，丞相长史，跪的整整齐齐……
霍光猛然间一激灵，江充同党和丞相府都来了人，这两边都异口同声地指责了太子？
难道太子起兵，确有其事？
随即改口，“但是太子刚毅果决，素类陛下，因此真的要是有什么误会，一怒兴兵，也不是不可能……”
“主要是事起突然，纷繁嘈杂之下，谁也不能知道，谁也不敢判断……”
“为今之计，只有派出探子前往长安，打探清楚情况，方能行下一步……”
“以陛下之英明，想必在召集臣来之前，就已经派出使者了吧？”
这回轮到金日磾在肚子里骂霍光狡猾，刚刚两个人都在殿外值班，刘彻传唤使臣去长安的命令还是经过他俩的手的签发的，这一转眼就变成刘彻英明的赞歌了……
果然刘彻对霍光大加赞赏，“这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呐！子孟，还得是你啊！”
随即转到苏文面前，又是一脚，“听到了没有，以后多跟着奉车都尉学学！不要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一有点消息，跑的比谁都快！”
随即招呼近侍，“给霍光，金日磾备点食物，这一日有的忙了。”
不料却是钩弋夫人亲自送了上来，“陛下，太子……真的谋反了吗？”
刘彻的脸沉了下来，“朕不知道。”
“朕已经派出了使节，去长安召太子来甘泉宫。不知道他来不来。”
“现在，只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