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遇孬兵
从巍峨皇城之中步出，秦骧神色冷峻，面容之上一片肃然。
他微微垂首，目光落于手中紧握的那道皇令，心潮不禁随之起伏。
下意识地，他回首望向那朱墙环绕的皇城，心中暗自思忖：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此刻，他将皇令攥得更紧了几分，只觉内心激荡难平。
原本，他满心盘算着徐徐图之，以稳扎稳打的策略应对诸事，未料想那平日里看似绵软的老皇帝，此番竟陡然间硬气起来。
如今，令箭在握，且经过再三谨慎试探，老皇帝当下所表露的态度可谓坚决非常。
秦骧深知，自己若想畅快淋漓地出那口憋闷已久的恶气，就必须当机立断，速战速决，以出其不意之势，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一旦老皇帝改弦易辙，态度转变，那他恐怕便唯有等到新皇帝登基即位，待朝中权力再次经历一番洗牌动荡之后，方能于那浑水之中寻觅时机，摸鱼得利了。
秦骧微微低头，脚下步伐迈得极大，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匆匆向前走去，脑海之中则飞速思索着，究竟该如何下手，方能做到快刀斩乱麻，下刀最为致命利落。
“公子，这边。”
皇城外，英国公特意差遣而来的马夫，正牵着那匹神骏非凡的踏风静静等候。
见秦骧只顾埋首赶路，马夫赶忙高声呼喊。秦骧闻声，猛地抬头，一眼望见踏风那矫健的身姿，双眸之中顿时亮光闪烁。
他疾步如飞，瞬间行至踏风身侧，伸手接过马缰，同时对着马夫说道：
“你且先回府去吧，烦劳代为转告师父师娘，就说我尚有要事亟待处理。”
言罢，不过眨眼之间，秦骧已然身姿矫健地跃上马背。
只见他轻拉马缰，双腿微微一夹马腹，踏风便即刻小跑起来，蹄声得得，渐去渐远。
内城的道路颇为宽广，两侧行人熙熙攘攘。
忽然，众人瞧见一匹毛色黝黑发亮的骏马自远方踏踏踏快步走来，皆下意识向后避让。
待黑马疾驰而过，人群复又围聚在一起。
一位身着秀才服饰的年轻后生，伸出手指指向黑马离去的方向，满脸惊诧地议论道：
“此乃何人？竟如此大胆，竟敢在汴京城内纵马疾驰？”
周围的小摊小贩们听闻此言，皆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继而哄笑起来：
“你这可是刚来汴京不久吧？瞧瞧你这眼力劲儿，竟然连明王转世的开国男爵小秦大人都不识得？”
那年轻人听闻秦骧之名，亦是面露诧异之色，随后却又脸色一沉，黑着脸道：
“不管是何人，在这街道之上肆意纵马总归是不妥当的。”
小摊小贩们见这年轻人如此不知深浅，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愿再与他多做纠缠，自顾自地继续忙活手中的活计。
可那年轻人却依旧不依不饶，追问道：
“此人不过区区一个开国男爵，便这般肆意妄为，你们何不随我一同前往开封府，将他告上一状？”
此话一出，小摊小贩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齐齐站起身来，目光略带深意地凝视着这位年轻人。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不知兄台是何来历？莫非是官差或勋贵？”
年轻人正欲摇头否认，却见身后的管家猛地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快步走出这片街道。
“放开我。”
待两人停下脚步，年轻人面带愠色，怒视着自己的管家，斥道：
“你这般拉扯，成何体统？”
管家满脸焦急，赶忙解释道：
“公子，我方才若不及时拉你离开，恐怕咱们待会儿就难以脱身了。”
年轻人闻言一愣，随即张嘴说道：
“怎会如此？这可是堂堂天子脚下，何人敢在此行凶作恶？”
管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声道：
“公子，你方才难道未曾留意那群人的脸色？只怕你再这般纠缠下去，咱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年轻人愈发迷惑不解，思索片刻后，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这些人莫非是刚才纵马之人的手下？如此说来，倒还真是危险。”
管家听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下暗叹自家公子实在是阅历太浅，老爷平日里将其保护得太过周全了。
他只得耐心提醒道：
“公子，常言道，民不与官斗。”
“何况咱们这次来汴京是有正事，自然应当行事低调，切不可冲动莽撞，随意招惹那些勋贵之士。”
年轻人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烦闷不已。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行了，行了，本公子知晓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李学士府上只怕已然等候多时了。”
汴京城外，西郊军营。秦骧骑着踏风，一路风驰电掣，自城外疾驰而至。
军营门前的守卫们皆认得秦骧，见他前来，纷纷上前行礼，其中一人笑着问道：
“秦将军，您这是打算将您养的那些鸟儿全都带走吗？”
秦骧微微浅笑，回礼道：
“此次并非为此事，我身负要事在身，还请诸位速速开门。”
守卫们见此，脸上皆露出些许失望之色，然却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将营门开启。
秦骧牵着踏风步入军营，正欲径直朝着俘虏营的方向走去。
却在此时，不远处有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秦骧转头对着守卫问道：
“那群背着包袱四处乱窜之人是怎么回事？”
守卫连忙答道：
“这群人皆是准备卸甲归乡之人，此刻正与军中好友道别呢。”
秦骧闻言，微微点头，心下暗自思忖，既然都是即将归降之人，那自是无需多加教训。
于是，他拉着马缰，便欲朝着西侧前行。
可那群背着包袱的人瞧见秦骧后，却径直追了上来，口中高声呼喊：
“统领，统领，且慢些……”
秦骧听得背后传来阵阵叫嚷声，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转身回望。
待众人走近，他定睛细看，不禁微微一怔，原来这些人他竟都认得。
“孬兵？你们居然还活着啊，为何不见你们前来寻我？”
秦骧看着自己曾经的手下，面容之上难得地浮现出几缕诚挚的笑意。
孬兵们行至秦骧跟前，皆略显羞涩地挠了挠头，说道：
“孬兵军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三十人了，之前我们实在是羞于前去拜见统领您。不过，我们即将离开军营返回家乡，此刻见统领您回营，心中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与您道个别。”
秦骧望着孬兵们，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唉，战事向来残酷无情，这怪不得你们。只是，你们为何选择卸甲归田呢？”
孬兵们听闻此问，不禁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方才说道：
“依旧是无人愿意接纳我们，幸得陛下恩赐，允许兵士归家，我们便想着还是回去算了，此番又给统领您丢脸了。”
秦骧听后，沉默良久。
片刻之后，他念头一转，伸手拍了拍孬兵们的肩膀，问道：
“你们对汴京城的三教九流可熟悉？”
孬兵们纷纷摇头，如实答道：
“汴京的情况我们不太熟悉，不过大致的规矩我们这群人倒是都知晓。”
秦骧目光缓缓扫过孬兵们，面色陡然一肃，声音低沉而凝重地问道：
“那若是给你们充足的钱财，你们觉得需要多久方能熟悉汴京的三教九流，并顺利融入其中？”
孬兵们稍作思索，其中一人率先开口说道：
“这并非难事，只要有些许小钱，至多三日，这汴京城我们便能摸得透彻明白，不知统领可有吩咐？”
其余众人亦纷纷点头，皆一副小事一桩的模样。
秦骧见状，不禁露出笑容，直接鼓掌赞道：
“你们可愿再度到我麾下效力？不敢说能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保你们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却是肯定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