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侵蚀病
“我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呃，让我猜猜，是一好一坏？”
“不，两个都是坏消息。”
“那还选什么？”
“枯燥的大海上，总得讲点仪式感……”
不苟言笑的鸟嘴医生似乎也有点冷笑话天赋。
“随便吧，讲哪个都行。”
兰斯随意道。
“那你先站起来。”鹲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捣药杵，递给兰斯，“拿着它，试着用力捏碎他。”
捣药杵是实心石头，材质很坚硬，根本不可能被捏碎。但兰斯还是依言照做。
嗯……？？
五根手指握住药杵，兰斯抱着磨洋工的态度，糊弄地使劲，然而只用了不到三成力，坚硬的石杵凹陷了。
松手一看，椭圆的石杵表面，多出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
“再使点劲。”鹲在一旁道。
兰斯点头，收起随意之色，这一次，他用尽了全力。
咔擦。
石杵应声断裂。
我单手掰断了石杵？这还是正常人该有的力气吗？
兰斯满脸愕然，尽管黑药膏有增长气力的作用，但徒手捏爆石头这种事儿，怎么看也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先别急着开心，你再试试，用笔写几个字。”鹲递过来一支储水钢笔，“就写歌词：《诸神佑我女皇》的第一句。”
《诸神佑我女皇》——这首歌兰斯并不陌生，因为这是蔷薇之都的国歌。
由无名「大诗人」拟词，皇家第一乐团谱曲，歌颂已故去的“蔷薇三世·纯白女皇‘简·格雷’。”
身为蔷薇之都的贵族，你可以不会拿剑，可以不会政治，但你一定得会唱国歌！
上帝保佑女王，祝她万寿无疆。
神佑女王。
常胜利，沐荣光。
……
兰斯哼着印象里的小曲，正欲奋笔疾书，谁知道一摸到笔，笔杆就径直断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用力。
兰斯怔怔的看着断裂的笔身。硬木的笔杆被暴力折断，储水囊的墨水泄露，将整张纸晕染成深蓝色。
“你现在又多欠我一支笔。”
鹲冷冷道，“威迪文牌，铱金储水笔，鸢尾花领特产，一支售价14个大金币。”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斯暂时没心情惦记赔钱的事儿，就在刚刚，他又试了试抓其他东西。
无论是瓶子，木棍，还是杯子，结局都是一样。
自己似乎控制不住身体力气，抓握的每一样东西都产生了严重的变形。
“控制不住力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更惨。”鹲慢悠悠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兰斯蹙眉。
“我问你，你这段时间，究竟接触了多少超凡力量？”鹲没有回答，反问道。
超凡力量……兰斯一时语塞，陷入回忆。
巫吻药膏、不净之光，阴影道标，三秒隐身的阴影态，如果算上词条，那就更多了。
“行了，别数了，我不想知道。”
鹲摆手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的身体开始被侵蚀了。”
“侵蚀？”
“没错，侵蚀症，千岛联邦叫“神厌症”，黑鹰那边叫“过载”，伽罗兰海叫“五恶见”……反正都一个意思。”
“如果治不好侵蚀症，你最多还能活两个月。”
两个月？大夫…不，师傅救我！
兰斯毫不犹豫地求救。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只是鹲的助手，还算不得师徒。但会哭的孩子才有肉吃不是？
“救？”鹲语气不善，“你以凡人之躯，乱碰超凡力量时，怎么没想到让我救你？”
“我给你巫吻药膏时，就特意嘱咐了，一日只能两次。同时要忌口，不能接触其余超凡力量。”
“服药不遵医嘱，没人救得了你。”
超凡力量太多原来是坏事吗？
兰斯微愣，原身是个摆烂贵族，知识库里并没有太多“神秘学知识”。登船以来，也没有人提醒过自己。
“你以为超凡力量是一种恩赐？那大海上早就全员超凡者了，还轮得到【浪潮号】在海上劫掠？”
鹲语气很严苛，像极了前世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但还是耐心讲述起来：
“超凡力量，是一种禁忌。是生命窃取诸神的权柄。以血肉之躯承载超凡，是极为磨砺之事。”
“比如【疫病】道途，需要忍受疾病折磨，胡克那样的麻风病都算轻的，我行医时见过严重者，身兼几十种恶性疾病，每一秒都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比如【自然】道途，需要虔诚地拥吻自然，不能听歌剧，不能穿华服，茹毛饮血，过原始人生活。船上那群文盲蛮子，就是典型例子。”
“至于【纯美】道途，第一能级的【婴儿】，更是从母胎中就需要经历考验，一百名待产孕妇中，只能诞生一名合格【婴儿】……”
兰斯默默点头，将话语拓印进脑海里，这些知识日后都是宝贵的财富。
“想亲吻一株玫瑰，首先得忍受荆棘的刺痛。”
“任何道途，在第一能级时，都需要经受各种考核，才能号令稀薄的超凡之力。”
“超凡——是世上最公平之事，由诸神直接裁量。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在升华之时，也将体验同庶民遭受的痛楚。”
“历史上，有很多蠢蛋贵族，想逃避磨难，直接体验超凡，无一例外，他们都死的很惨。”
鹲说到这里，冷冷地看向兰斯：
“凡人之躯，强行容纳斑驳的超凡之力，只会死的很惨。”
兰斯喉咙一时间有些干涩。难怪前身宁可在庄园里摆烂，也不晋升超凡。这个世界的超凡者虽然强大，但修行过程却宛如坐牢。
“你想死吗?”鹲突然问道。
废话！兰斯暗骂，随后换上笑脸，诚恳道：“还请先生救我！”
“既然不想死，那你有两条路。”
“第一条：放弃成为超凡，我动手术，帮你开刀，导出驳杂的力量，你不会死，但永远无法再踏足超凡……”
“你被侵蚀，和我的药膏也有关系，作为补偿，我给你一笔钱，等浪潮号靠港，你就回陆地上，买个小庄园。”
“怎么样？很诱人吧？”
“超凡有什么好的？对那些懦弱又好色的贵族来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和羞涩女仆们共度余生，未尝不是另一种超凡？”
鹲止住话头，似笑非笑看着兰斯。
我是贪恋那种堕落生活的人吗？兰斯自省着。
嗯，好像可以……呸！
身处在危险的大海上，并没有资格幻想，不成为超凡，随时可能被约瑟夫弄死。
更重要的是：既然已经见识过波澜壮阔的海，又怎能甘心禁锢于狭小的庄园之中？
“第二条路呢。”兰斯坚定地看向鹲。
“第二条啊？那可就难了。”
鹲缓缓开口：“两个月之内，成为超凡者。”
“无论哪个道途，只要晋升第一能级，斑驳的能量就不会再侵蚀身躯，甚至会转化为助益。”
“就这么简单？”兰斯疑惑道。
“简单？”
鹲嗤笑：“现今为止，晋升最快记录，是蔷薇之都大皇子——‘狮子·乔治’。”
“乔治出生时，就流淌着金色的脐带血，皇宫十二尊女王雕塑全都垂下泪珠。”
“乔治七岁，完成了皇家学院的所有先导课程，又在海军当了两年预备生磨练体魄。”
“乔治十二岁，蔷薇医学会准备了周全的魔药和医生，还请了两位首席学者筹备晋升仪式。”
“诸多因素加持下，乔治觉醒【王权】道途一阶，花了二十三天，名列王国第一。”
“二十三天？”兰斯暗自思忖，“那我弱一点，花个三十天不是刚好？”
似乎是读出了兰斯的心声，鹲冷笑：
“世人往往只记得乔治是王国第一。”
“但王国第二，花了一百七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