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有死人……
寒光一闪,东厂番子的长刀已将他拦腰斩断。
他残破的躯体重重栽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睁,至死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一个老迈的元臣,须发皆白,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刀锋。
一颗花白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最终落入血泊之中,双目犹自圆睁,死不瞑目。
一个美丽的元朝贵女,花容失色,瘫软在地,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恐惧爬满了她精致的脸庞,她眼睁睁地看着刀光逼近,却无力躲闪。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香消玉殒,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宛若坠入了无间地狱。
杀戮持续了许久,哀嚎声渐渐平息,御花园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曾经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如今已化作人间炼狱。
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久久不散,宛若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屠杀的残酷。
朱允熥负手立于宫墙之上,俯瞰着这片血腥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眼神深邃,如古井无波,让人捉摸不透。
朱允熥站在御花园的入口处,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宋濂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御花园中,残阳如血,将白玉雕栏染上一层猩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御花园中馥郁的花香格格不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朱允熥负手立于一株盛开的牡丹前,明黄色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寂。
他看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他们心中的怒火,总有一天会点燃草原,他们的仇恨目光,是不可能用仁德感化的”。
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远处被鲜血染红的汉白玉台阶上:
“大明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从暴元手中夺回来的,恶狼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感恩,只会想着何时将你吞噬”。
“朕,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朱允熥猛地转身,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地刺向身旁的宋濂,“只有死人,心中的怒火才永远不会爆发”。
寒风凛冽,卷起枯叶,在御花园中打着旋儿。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无情地抽打在宋濂佝偻的身躯上。
他颤抖得愈发厉害,宛若风中飘摇的枯叶,随时可能倾倒。
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剧痛沿着腿骨向上蔓延,直达心脏。
眼前猩红一片,刺得他双眼生疼。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御花园的青石板路上。
鲜血浸透了洁白的雪花,染红了青灰色的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更弥漫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一只铁钳紧紧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老泪混杂着雪花,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一声悲凉的叹息,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颓然跪倒在地,瘦骨嶙峋的身躯宛若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宛若随时都会散架。
风雪更大了,无情地掩盖着这人间惨剧。
朱允熥静静地站在风雪中,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注视着跪倒在地的宋濂,脸上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老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朕知道您心痛,朕也心痛。”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决绝,“但这一切都是必须的,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宁,朕不得不如此。”
宋濂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陛下!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朱允熥冷笑一声,“无辜就不应该惦记着这一片华夏九州大地。”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濂,“老师,您饱读诗书,应该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若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大明,害了天下苍生!”
宋濂颤抖着嘴唇,想要反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宋师,朕并非嗜杀成性,只是这乱世之中,唯有铁血手腕才能守护我大明江山”。
宋濂的颤抖渐渐平息,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望向朱允熥。
“陛下”,他沙哑着嗓音,艰难地开口,“老臣并非质疑陛下的决断,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只是这些人既然已经归降大明,便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他们……”
“他们意图谋反,罪不容诛”,朱允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朕若心慈手软,便是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宋濂沉默了,他知道朱允熥说得对,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帝王的仁慈有时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他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到地面,“老臣明白陛下的苦衷”。
朱允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宋濂再次抬起头,满眼决绝,“老臣斗胆恳请陛下,不要株连过甚。”
朱允熥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宋濂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宋师放心,朕并非暴虐之君。”。
宋濂闻言,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次深深一揖,“谢陛下隆恩”。
他颤巍巍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御花园。
朱允熥回到太和殿,蓝春躬身呈上一份奏报:“陛下,燕王已至淮安,派使者前来,明日早朝欲拜谒陛下。”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目光深邃,宛若能洞穿一切:“四叔啊四叔,你真的是来奔丧的吗?”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