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夜拭剑
因为出了丧事的缘故，老王家门前聚集了不少村民帮忙料理后事，有人忍不住叹气。
“唉，老王到死都没合眼，直勾勾瞪着，他这是咽不下那口气啊！”
“怎么可能咽得下？五岁小孙子被人用剑捅好几个血窟窿，真惨！”
刘泽走在路上，安静的听着村民们讨论的一切，脸色沉静如水。
那两个“绿毛子”说自己良心发现，要他们几人领着去看望一老王家亲戚，说要给他们家一些补偿。
旁边的老大娘心里知道，“补偿是没有的，他们是想看看老王家有没有斩尽杀绝，以免留下了后患。”
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村长带着乡里乡亲帮忙操持着丧礼，都无比痛恨这帮绿毛子们
但无人敢吱声。
就连村里那些年轻人也不敢。
他们上有老人在家，有的还有孩子，虽然心中有热血，但怕连累家人。况且绿毛子们真有点本事。
“真可怜，这女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让我们享受享受怎么了？”直到老王一家被全部埋葬时，两个绿毛子还在一直盯着周围的人。手里嚣张的拿着那个红色荷包把玩。
看着他们这副恶心的样子……上到将要埋进土里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孩子，无不感到膈应，扭着脸。
“或许这场雪就是为他们家下的。如此大的雪，必有冤情出世。”那位家里供奉着神像的老奶奶说。
刘泽紧紧的握住长剑，龙吟怒吼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世间竟有如此混账的东西？”
这血淋淋的冤情，有谁能给他们平反？靠秦朝的官府吗？笑话！
唯有手中之剑！可荡平一切！
拿着红色荷包的那人又说道：“乡亲们，我们不是坏人，不是匪徒，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反抗暴秦的压迫的。谁知道我们家黄色被谁杀了？吱一声啊，我赏他一锭金子！”
刘泽知道他的名字，刘武。
来的路上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本来的身份都是燕国的侠客。
“侠客？”刘泽本以为能担得起这两个字的都是一方豪杰，结果……
他们完全玷污了这个词语。
现在他们又睁眼说瞎话，冒充反抗暴秦的义士，实际却是奸淫掳掠的匪徒，为害百姓，恬不知耻。
实在是令人杀之而后快。
也怪不得法家有言说：“侠以武犯禁！”这绝对是有着事实根据的。
他们两人早就注意到了刘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善，隐隐流露出杀意。
“年轻人，看你修行资质甚佳，我允许你加入我们绿毛军，这是你的荣幸。”刘武拍拍他的肩头说，似乎很满意这副身板，有拉拢之意。
刘泽拒绝，眼睁睁看对方脸上的笑容变成阴冷，他也完全无视。
两人也不纠结，见此间事已了，多看了一眼刘泽后放心离去。
“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了杀气，他对我们有敌意，需要除掉。”
“浪费了不是？我看他的身形像是个修行者，过几日正好可以挖出心脏，拿它去献祭给我们大哥……啊不，应该说是神啦，那个倒霉蛋…”
两人阴笑说着，身影消失在大雪之中，朝着愚公山的方向走去。
刘泽望着他们的身影，眼中寒意森然。
之所以没有现在动手，一是怕他们两人回不去，被对方警觉，到时候没办法一锅端掉，坏了大事。
再就是为了这个村子的百姓着想。万一他杀了这两人，去了愚公山没有全部杀掉那些匪徒，对方肯定会报复这些村子里的无辜百姓。
【经验No.2】
【这说明，在去对付敌人前，先要侦查清楚对方的真实数量，以免陷入以少击多的不利境况】
除此之外，他还想弄清楚那些人的实力，并没有凭冲动就动手。
草草将老王一家人埋葬……
村长出钱，让人在老王家支起了火灶，然后请帮忙处理丧事的人吃饭，杀猪，炖了粉条和大白菜。
冒着好大的风雪，闻着柴烟。
他端了酒，和一群老少爷们儿们连饮三碗，但还是喝不尽杯中的烈酒。心中发闷，脸上老泪纵横。
“假使让我再年轻60年，我何尝不是一条好汉？”村长是个读过书的人。年轻时也练过武，参过军。
他将重拳砸在地上，冻土被他砸出个大坑，上面出现了血迹。呼呼喘着粗气，压抑，浑身颤抖着。
周围人无声沉默，扭着头。
老王当年和他是一同去参军的。那一年村里出去了很多人，但只有他们两个回来了，感情很深。
“呵，圣贤书人不是说人会越来越好吗？我怎么越活越有软肋了？”他流的老泪纵横，摸着自己已然沧桑的脸颊。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
身为一个男人他咽不下这口气。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不得不打碎了牙必须咽下去。因为惹不起。
“我也曾年轻过，但终究血气消磨老了下去。吹平了我的英雄梦。”
刘泽默默喝了酒，他很年轻，情绪起伏却比这些老人还要更大。
记得刚刚到这个村子时，还是那个老王让自家的儿媳妇领着他们租了这间房子，平时也都有往来。
正如刘氏所说，那是一家好人。老公公慈祥，儿媳妇也孝顺。
“我看，他们早晚会受到天谴的。”不知是谁突然悲愤的喊了一声，引来了一群人的附和，叫嚷。
但刘泽知道没有天谴惩罚恶人，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景罢了。
恶人还会比善良的人过的更好，假装比所有人更善良。因为他们抢走了善良人本该获得的东西。
酒过三巡，风雪掩埋了一切！
“唉，天冷了，老少爷们儿们呐，都回去吧。自从始皇帝收了百姓天下刀剑盔甲铸就十二铜人之后，村子里已经没有血性了，全都是待宰的猪羊。要是换了当年……”
村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率先身影佝偻的出了门，腰里插着把生锈的菜刀，精神矍铄。
“蛊惑我们去？你怎么不去呢！我才不想去送死！”有人小声的说。
有他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在这种言语下，老村长的背影更显得沧桑和疲惫，感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连他儿子也不理解。
“又不是和我们家有亲戚，为什么要帮他报仇？不是吃饱了撑的！”
“血性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还有其他年轻人不屑笑着说。
……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村长吟唱着。
就在这时，有道身影来到他的身边，无声无息，拦住他的去路。
“哦，你是……小泽吧，听说稷下学院考试了，你考的好不好啊？”
“还行吧……你知道绿毛子们的实力有多少吗？我想听您说一说。”
“实力？就是一些游侠而已。有的人空有一些个力气；个把儿的会点法术；只有他们那个领头的，背上有一幅画像，上面可邪性着呢…”
村长转头看向他，急着说，“你该不会是想去找他们吧？我劝你千万不要，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
刘泽摇头，说：“您多想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有什么资格去和一群盗贼所抗衡？”
闻言，村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很无奈，发现村里已经没有血性的年轻人了。但他心里也真是怕刘泽一时冲动跑去送人头。
年轻人去送死这种事……也不是他作为长辈希望看到的。所以心里一方面很愤怒，却又感到很无力。
“加油，好好去考试吧，将来做个大官儿才是真道理。这年头小老百姓有什么出息？不过是任人欺负宰杀的猪牛羊罢了啊。去吧去吧…”
雪花压在人头顶，似有万钧。
和村长告别之后，刘泽怀着压抑和沉闷的心走在雪路上，打开家门回到了屋中，母亲没有多言，只是将炖好的鱼肉放在了他的屋里。
大黄仍旧没有在家，不知去了哪里，两个狼崽子还在嗷嗷待哺。
“今天晚上，会有天谴降世…”刘泽说。“如果没有，我即是天谴！”
他拿出三尺长剑，在月光下看了又看，用手轻轻拭去上面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