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钱粮
“唉!”
张顺听完林如海的话以后,垂头丧气的去了。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根据前世的记忆,他知道大明药丸,但是不知道为啥药丸。
似乎除了边关战事不利以外,其情况远好于大多数即将覆亡的王朝。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大明内部经过近三百年的发展,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早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这就相当于某类癌症患者,在被发现之前,能吃能喝,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是,一旦出现症状,去医院一检查便是晚期,人基本上就快要没了。
想到这里,张顺心里不由沉甸甸的。
虽然说他对大明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州陆沉,兵戈不休,就说不出的难受。
“哎,将军,你可回来啦!”就在张顺心情郁闷之际,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财务官慕远才兴奋的声音。
“哦?怎么样?”
“发财了,发财了!”那慕远才不由欣喜道。
“托将军鸿福,江都县不仅支付了整整一个月的饷银,还给了行粮。”
“这一次拢共收到白银一千四百九十七两六钱,粮四百三十六石五斗。”
所谓“行粮”,顾名思义离开驻地行军、训练、作战额外补贴的粮食。
一般一人一月补贴四斗五升或者银子三钱六分不等。
“好,好!”张顺一听这话,也不由精神一振。
“这样,通知明天一早教场集合,如有不到者,粮饷扣下,其他人正常发放。”
“那……将军,不留撙节吗?”慕远才闻言连忙追问道。
依照武官定例,每次发放粮饷的时候会克扣一些,谓之“撙节”。
“往常他们撙节多少?”张顺闻言一愣,不能反问道。
“据说……据说一半……”慕远才嗫嚅道。
“我嘞个猴来!”张顺一听这话,吓了一跳。
“别别,咱不能那么狠。这样吧,家丁还按照一两二钱五分发放,其他人……其他人撙节二钱。”
“哦,对了,其他人都没有参与作战,把行粮扣下!”
“把这些汇集在一起,设置一个军库,留着将来使用。”
“好,好!”慕远才连忙应了,一一记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张顺心里还惦记着柳如是,就要离开,只听见慕远才又问道。
“将军,那……你的俸禄和行粮呢?支取不支取?还有我们几个的粮饷,该……该怎么计算?”
“我的俸禄多少?”张顺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不是白给朱由检打工的。
“月饷四两八钱,还有行粮四斗五升,折钞若干……”
“算了,一会儿我支用四两八钱,其余的一概入库吧。你和祁安民、宋矮子三人不入在营,皆为随任,就从库里支取吧。”
“暂定月饷一两五钱,若是不足,以后再行调整。”
张顺这话一出,顿时慕远才喜出望外,连声谢过了。
原来这明代家丁,一般分为“在营”和“随任”。
所谓“在营”,一般由朝廷支付粮饷,编制归属兵营。
所谓“随任”,一般由将帅自行掏腰包,支付粮饷,多为将帅私属。
像张顺就任之前招募的那一百个家丁,就属于在营家丁。而像慕远才、祁安民和宋康年三人,明显在编制之外,自然只能成为随任家丁。
张顺在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就任之前灭了王一清满门,抄了金银八百余两,分给家丁二百余两,如今还是六百有余。
如今又进账一两千两,如果除去发放的粮饷,差不多还能余下一千一二百两的样子。
粗略算下来,竟能有一千七百多两。
我哩个天爷耶,难怪大家这么喜欢吃空饷,喝兵血,这买卖比贩私盐还划算!
当然,其实张顺虽然好色,但并不贪财。
他之所以费尽心思积攒这些银两,主要是想用来练兵。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饷,即便是诸葛在世,韩白复生,亦不免败亡一途。
只可惜,别看这一千多两银子看起来不少,其实若是用来发饷,也就千余士卒一个月的支出。
唉,打仗烧钱呐!
我到底从哪里才能搞到钱,搞到很多的钱呢?
“嗨!”
就在张顺眉头紧锁,绞尽脑汁之际,突然有个人蹦出来,拍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一摸腰间的钢鞭,就要抽出来,结果看到来人竟是柳如是,这才松了一口气。
“哈哈,被我吓到了吧?什么事这么为难,值得你愁眉苦脸的?”柳如是笑嘻嘻的问道。
自从两人交换了“信物”以后,她自认成了张顺的人,竟没了先前的拘谨。
“没啥,就是缺钱,缺很多钱,我在想怎么发大财呢!”
张顺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脸,感受着她的细腻、光滑和柔软。
柳如是不但没有躲,反而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咪一般,眯着眼,十分享受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那你去找那些盐商啊,一个个富得流油……”
“盐商?”张顺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清末的一段的故事。
左宗棠与胡雪岩,李鸿章与盛怀宣!
可能这种官商结合,从阶级角度的叙事来看,是拙劣的,落后的,反动的。
但是,这是封建时代欸,而且还是大明王朝末年。
再拙劣,再落后,再反动,能有满清拙劣、落后、反动吗?
咱先不搞什么高大上的社会主义,再先搞点资本主义中不中?
想到这里,张顺不由豁然开朗,开始思忖着怎么和扬州盐商勾搭上,怎么得到盐商的大力支持,继而得到新兴商人阶级的支持……
“将军,将军……”就在他想的入神之际,突然宋康年的声音急促的传来。
“呀!”那宋康年刚一走进来,突然发现张顺正和柳如是偎依在一起,不由唬了一跳,连忙退了出去。
柳如是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张顺怀里跳了出来,整了整衣衫,扭头跑掉了。
“将军,你这是……虽然说年少而慕少艾,还需有节制才是,不可沉迷于女色之中,不可自拔!”
宋康年神色一正,不由言辞激烈,正义凛然,颇有魏征、包拯、海瑞之风。
“咳咳……不知宋先生所来,有何要事?”
张顺吃了这一顿喷,顿时神色尴尬。
大哥,光天化日之下,我什么都没做,就和女朋友亲近亲近,你都要喷,还有天理没有?
“哦……邢怀仁在外面求见!”宋康年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不敢再言,便顺着张顺转回了正题。
“谁?”
“邢怀仁!”
“咦,好,我正等着他哩!”
张顺早把刚才之事忘到了爪哇国里,不由拊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