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科三署，荒院蛛网
郭伟泽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他哆嗦着说道：“陆，陆兄弟，我平日里只处理府中琐事，至于其他的……”
他不觉得陆岐这话只是言语上威胁。
如果这会儿，拿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他肯定是等不到陆岐命丧狐妖之手的日子了。
他清楚陆岐留着他性命，本意只是为了帮助叶挽霜掌控谭府。
陆岐没有说话，伸手拽住郭伟泽的前襟，将他拎起来。
郭伟泽连忙大喊：“陆兄，陆爷，有话好说，我知道老爷与城外桃林狐妖有勾结！”
陆岐略有些失望，摇了摇头，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紫青脸色的郭伟泽，手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谭老爷除了帮狐妖养育人身药材，还在府里造了一处密院！”
他憋着气，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什么东西？”
陆岐的手稍稍松了松，但仍然紧紧攥着郭伟泽的衣襟。
郭伟泽感觉到脚尖刚刚能够着地：“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谭老爷从不让人靠近那处院子。”
陆岐松开手，冷冷地道：“先说说统玄司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郭伟泽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曾在统玄司任职多年，对这个衙门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这段往事，以及为狐妖养育药材一事，都必须要烂在肚子里。
这要是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以陆岐的杀性，免不了和其他人一般，死于非命。
只能说一些，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信息。
他平复了下呼吸，擦去额头的汗水：“统玄司设有三科三署，每一科署分掌不同的职责。”
其下辖勘玄科、炼制科和按察科，合称三科。
勘玄科，测探天地玄机的气向，满天下地寻找玄石矿脉。
采玄科，掌管玄石提炼，通过繁杂的工序，提取其中的天地玄机。
按察科，主职是斩杀玄石矿脉中的妖邪，以及私采玄石的外人。
余下三殿分别是文录殿、考选殿和典藏殿。
分别负责记录玄石产量和流向，甄选人才，收藏各类奇珍异宝。
“玄石中提取出来的天地玄机，即可用于锻造玄甲玄兵之类的法器。”
“据说对武者也大有裨益，借此锻体炼魄，又或者吸纳入体，都是上上之选。”
郭伟泽生怕陆岐不满意，紧接着又补充了两句。
说了，但是又没有完全说，反而给陆岐埋了个坑。
吸纳入体，有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得是过三关入轻舟的武者。
否则，三关武者的体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那玄机，下场就只有一个，当场暴毙。
从郭伟泽吐出来的这些信息中，陆岐琢磨出了更深层的意思。
从勘测矿脉到提炼玄石，再到武器装备的供应，所有的环节都在一个衙门当中。
内部盘根错节，也为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利益纷争提供了土壤。
其中必然存在着各种矛盾和裂痕。
也就意味着，不管是什么人要想勾结狐妖，统玄司内部也绝不可能步调一致。
勾结妖邪，以人炼丹这等滔天罪行。
不是所有人都想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做。
陆岐沉声问道：“那么，统玄司和桃林狐妖之间的勾结，是出自哪一科署？“
“奴只知道谭老爷与城外桃林的狐妖有些往来。”
“统玄司这通天的衙门，我一个管事，陆爷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有无勾结啊。”
郭伟泽向后退了半步，抠着手心，生怕说错半个字。
他必须咬定自己不过是个管家，最多只知谭子昂勾结狐妖。
至于守宝井的人是统玄司派来，那是完全不知情，什么都可以往谭子昂这个死人上推。
目的只有一个，断不能让陆岐起疑。
陆岐打量着这位在谭府经营二十余载的老狐狸：“你说你不过是个管家，我就问你一句话。”
接着冷声问道：“为何对统玄司，好似了如指掌？”
郭伟泽垂着头，却已准备好说辞：“回陆管事的话，都是从谭老爷口中听来的。”
谭府不过一方地主，谭子昂如何会对统玄司知之甚详？
陆岐根本不信这种说辞。
普通百姓恐怕连统玄司的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哦？”陆岐抬手按住案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手上使劲，木制桌面瞬间碎裂，碎片四射。
郭伟泽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顺势就摆出了跪姿，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陆爷饶命，我确实是知道宝井院前那两人是统玄司派来。”
他连连叩首，“谭老爷命我给那两人送去银子时，我便打听一下，纯是好奇。”
“既然知道他们是统玄司的人，还敢处理他们的尸体？”陆岐冷哼一声。
这个解释，勉强是能接受了。
“先前不敢说实话，是怕牵连太大。”
郭伟泽抹了把额头的血迹，“此事一旦捅到衙门，不管统玄司如何，谭府上下必然难逃一死。”
呼吸急促地接着道：“如今性命在陆爷手上，岂敢再有所隐瞒。”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谭府勾结狐妖的事一旦暴露，确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陆岐将目光停在郭伟泽身上：“定安卫的事情，郭管家不妨说说。”
郭伟泽浑身僵硬:“这个，陆爷恕罪，实在是不知。”
“谭老爷死前的时候，说的话可没你多，甚至都不肯说出统玄司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死了。”
陆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谭子昂到死都只说了狐妖和那宝井，可郭伟泽对统玄司的事情却知之甚详。
这般巨大的反差，个中缘由，可就值得好好说道了。
“谭老爷有家业要顾虑，所以不敢多嘴。”
汗水浸透了郭伟泽的衣衫，他咬着干巴的嘴唇。
这番说辞完全是胡编乱造。
实际上谭子昂连统玄司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只知道青丘狐妖而已。
天知道谭子昂死前说了什么啊，他只能不断地找补。
郭伟泽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岐居高临下，厉声问道：“就只有统玄司？定安卫怎么偏不管城外狐妖？！”
“老爷求统玄司帮忙，那边只答应遮掩，还说以县城定安卫的手段没法勘破。”
郭伟泽不敢直视陆岐。
“狐妖有次露了马脚，就扔了几个子孙出来顶罪，这事才算完。”
吸了口气后，他怕陆岐不信，便又举了个事例。
“调走县城的定安卫，新安江上出水鬼。”陆岐的语气陡然变寒，“是统玄司在暗中搞鬼？”
郭伟泽垂下肩膀：“陆爷，我只是一个管家，全听谭老爷的吩咐。”
“这等秘辛，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他这会儿倒是不磕头了，直起了身子，“若想杀我，直接动手便是。”
陆岐冷漠地看了郭伟泽几眼，蓦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