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晨露微明,暗蓄锋芒
统玄司?
陆岐努力搜寻记忆,脑海中只浮现出茶馆说书人提到过的只言片语。
据说是个管着矿产的衙门。
不过这矿可不是普通的金银铜铁,而是什么蕴含天地玄机的奇特矿藏。
具体是什么,陆岐也说不上来。
前身一个家仆,连茶馆都是偷着去的,知道的消息少得可怜。
“统玄司是什么?”陆岐地问道。
无奈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
“这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没见过去了还能回来的。”
“统玄司那边要矿工,给的是实打实的银子。”
“没钱买米,横竖都是等死,不如趁着还剩口气,把命卖个好价钱,好歹让家里人吃口饱饭。”
老黄沉默了一会儿,吐出这几句话来。
陆岐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火盆里跳动的火苗上,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才再度出声:“不说那统玄司了,你们可知道,被水鬼掀翻的粮船,都是谁家的?”
火光映照在陆岐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小六挠了挠头,“大多是沈家的船。”
阿发一拍大腿:“对!就是沈家的船,几乎每月都要丢上一两艘。”
老黄抚着胡茬:“难怪沈家最近在招募水手,开的价钱比往常高出一倍不止。”
“可没人敢去。”阿发叹了口气,“谁不知道那水路上闹邪祟?”
小六附和道:“我听说沈家新近招来了几个江湖上的水手,都是一身好水性。”
“结果呢?”陆岐问道。
“第二天就找到了尸首,泡得浮肿,面目全非。”小六说着,浑身抖了一下。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说起邪祟来。”
“那桃林有狐妖,连老黄你都知道了,那定安卫就坐视不理?”
陆岐差点忘了此前的疑问。
老黄叹了口气,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块木炭。
“几年前吧,有个姓赵的定安卫百户,带着十几个弟兄进了桃林。”
“结果一无所获,别说狐妖了,连条毛都没见着。”
“今年开春以后,我们去找官衙说这事儿,官衙都说定安卫奉命外出杀妖了。”
陆岐听着老黄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奉命外出杀妖?”
阿发道:“谁知道呢,说是都出了沛州,那么远。”
小六忍不住插话,埋怨道:“连河里都冒出水鬼了,这定安卫八成是在敷衍了事。”
“慎言。”老黄瞪了小六一眼,“有些话只能想想,说不得。”
小六打了个哈欠,伸手拨弄了下火盆里的炭火:“天快亮了吧?”
陆岐闻言,抬头望了眼窗外。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我得回去了。”陆岐站起身来,“今晚的事,还请诸位替我保密。”
“这是自然。”老黄点点头,“你现在回谭府?”
“嗯,趁天还没亮,得赶紧回去。”陆岐整了整衣襟。
老黄起身相送:“陆兄,多加小心。”
“多谢老哥。”陆岐拱手一礼,“改日再来叨扰。”
“客气什么。”老黄笑道,“要不是你,我们今晚怕是都得喂了水鬼。”
阿发和小六也连连点头。
陆岐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老黄的草屋。
夜色渐退,晨曦微露。
陆岐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在心中回想着所有信息。
沈家家主,沈明德…
这个名字浮现在陆岐的脑海中,新安县的两大地主都和妖邪有些牵扯,未免太巧了。
今晚老黄的船上可没有粮食,那这水鬼,难不成是奔他陆岐而来的?
不过,这水鬼倒是意外帮了陆岐一把。
此次搏杀水鬼,以及上次在谭子昂房中击杀狐妖,识海玉册都习得相应的能力。
看来提升能力的办法,不单单只有解决凶兆这一种途经。
按照谁受益谁就有嫌疑的原则,水鬼之事有两个可能。
其一是,谭府有着勾结狐妖的经验,再勾连一下水鬼来针对沈家,也不是不可能。
其二嘛,可能性不大,但也有这个可能,那就是统玄司找不到足够的人去挖矿,只能出此下策逼人卖命。
这趟出门,收获远超预期,让他对新安县的局势有了新的认知。
返回谭府时,天色已明。
府中下人陆续起床,有人挑着水桶往厨房走,有人捧着木盆去洗衣。
避开正院的游廊,绕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这一处小院,便是他此前安顿下来的厢房所在。
周遭清净,视野开阔。
墙垣上挂着丝丝缕缕的野藤萝,庭前的一株老槐树已然抽出嫩芽。
陆岐索性将院中木椅挪开,腾出一片空地。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练练金石手。
陆岐站定中央,双脚微分。金石手的心法在脑海中流转,筋骨之中传来阵阵暖意。这门拳法追求至刚至阳,讲究以力破巧。
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陆岐缓缓运劲,将拳头攒紧,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的猛虎。骤然间,右拳破空而出,带起一阵劲风。
空气都被这一拳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
这一拳若是打在寻常人身上,足以将对方打成一滩烂泥。
但陆岐并不满意,方才对付水鬼时,他已经发现了金石手的一些不足之处。
虽说以力破巧,但若是遇到身法诡异的对手,纯粹的蛮力终究还是差了几分。
陆岐收回拳势,调整呼吸。
这一次他将重心下沉,整个人紧贴地面。
拳头打出时不再追求势大力沉,而是在爆发的瞬间将劲力收住。
一声闷响,空气被压缩,在拳头前方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
这变化让陆岐颇感意外,他从未想过金石手还能如此使用。
这便是在水中与水鬼搏斗时领悟的奥妙。
借助水流的阻力,反而让拳势更加凝练。
陆岐不由得想一句话,真正的高手不在于力量有多大,而在于能否将力量收发自如。
他继续演练,每一拳都在探索新的可能。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打湿了中衣。
房间里回荡着沉闷的气爆声,但都被控制在一个不会惊动他人的程度。
练到酣处,陆岐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转眼已过晌午,院中的老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陆岐收势站定,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暖意,这种感觉说不上多么舒适,但却让他倍感踏实。
“陆岐在哪儿?谁看见他了?”
正欲回房休息时,院墙外传来了阵阵呼喊声,听着像是魏杰。
陆岐走出院门,招呼道:“我在这儿。”
“可算找到你了。”魏杰跑得满头大汗,“我去茅屋没找着你,又去了账房、厨房……”
“何事这么着急?”陆岐略微皱了下眉头。
这谭府,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当然急啊,叶姨娘说府里事情太多,怕郭管家一人忙不过来,要封你做个管事。”
魏杰说着探头往院里张望,“要不你换身衣裳再去?”
“不用”陆岐整了整衣襟。
“叶姨娘把各房管事都叫到前院了,你确定……”
魏杰正欲再劝,只是他眨了个眼的工夫,陆岐身上衣服哪里还有半分汗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