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市场

林欣悦下了出租车，她早已经换好了工作的衣服，突出一个朴素简单。只是脸上的妆就来不及擦掉，只能把口红抹掉而已。

林欣悦到了摊位就把今天结的工资给了妈妈。因为她现在是妥妥的黑户，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根本办不了存折。林欣悦就直接把钱存在了妈妈那里。

王雪珍接过现金，说：“你现在赚的钱很多了，也是小富婆了。”

林欣悦接过账本和笔，低下头给每一本账本垫上复写纸，又把新买的计算器拿出来。“这只是打工而已，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说完她抬头看着妈妈：“那钱放在你那里，是等着以后跟你开公司做老板的。”

王雪珍愣了愣，说：“你说真的吗？”

林欣悦一转身，控诉：“不要跟我说什么做梦，我认真的！”

王雪珍呆呆地说：“可是当老板不容易啦，哪能说做就做啊？”

林欣悦在包里拿了三块钱准备去打碎冰，走之前她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林欣悦并没有异想天开妈妈会哪天突然有了斗志和决心要去创业，改变现在的工作模式。所以只能是她推着妈妈往前走。

只是她确实对于妈妈的守陈有些无奈，她不是胆子小不敢，她真的是太保守了。不过林欣悦觉得自己也有些遗传妈妈的特质，毕竟她来之前在家里待着那两年不就是那样子吗？担心做出任何改变会变得更加糟糕。

但现在不一样，正因为知道妈妈是这样的人，所以自己才更要努力一把。如果什么都不做，妈妈就会做这门生意做到死的。

林欣悦看着碎冰机哗啦啦的巨响下打出白花花的冰块，心想还是要搞个店铺。店铺一整天在那里，做点白天的生意，就可以让妈妈在店里干活。

可是如果去租个店面，店是自己的，妈妈还是会去照顾自己的生意啊。怎么可能为了开店而不帮爸爸的生意呢？

还是得让爸爸出钱才行！

林欣悦一边拉着绳子拖铁盆里的碎冰回档口，一边想着：“爸真多余！”

吕良工从远处跑过来，拿过林欣悦搭在肩膀上的绳子，帮她拖这盆冰。林欣悦跟在他身边，问：“良工哥，你说我们搞什么生意可以在白天做啊？”

吕良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很多啊……怎么了？”

“没有啦，只是我在想什么生意比较适合我和珍姐这种女人，老是熬夜老得很快的！”

吕良工回头看了看林欣悦，又回头弱弱说：“不老啊，很好看。”

“现在好看，但是以后呢？”林欣悦边走边踢脚下的水，一辆辆手扶拖拉机从身边开过。“要不我去学改装三轮车吧。”

“……”吕良工沉默了一会，说：“你……不想做了吗？”

“没有的事！”林欣悦信誓旦旦说：“珍姐在哪我就在哪！”

“那你是不想在这里卖水产了吗？”

林欣悦停了下来，重重地说了一声“嗯”。

吕良工叹了口气，说：“除非光哥他肯让珍姐做点别的，不然珍姐还会在这啦。”

林欣悦就是懂得这个道理啊！所以才觉得烦。

“要不你们也去菜市场卖货？”

“我们都已经是批发商了，怎么还自降等级？”

“也是哦……”

他们回到摊位，王雪珍的三哥正过来喝茶。

“王三哥。”林欣悦打了招呼，然后坐在一边等着开市。而吕良工跟摊位前随便问问的小贩先看看货去了。

“三哥，你生意怎么样？”林光的摊位离王老三的摊位挺远的，所以王雪珍他们也并没有多少关注自己哥哥的这生意。

“还不错，我卖得比较便宜，就是找不到什么货主给我货卖。货比较一般。”

王雪珍安慰哥哥：“没事，你做熟了，慢慢就会有人来的，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到这，林欣悦一顿：“三哥，你是不是还没办个体工商户啊？”

老三笑了，说：“欣悦阿，要不帮我也登记一下呗。”

“可以啊，你是雪珍姐的哥哥，我就不收跑腿费了。”林欣悦笑笑，接过水壶给他们冲茶。

这时，阿升老板的车开了，他和林光一起从福建过来。两人下了车，在吕良工的帮助下一起卸货。淡季，进的货不多，而且现在是春季，正是鱼虾的繁殖期，没什么大货。

林光进了摊位，拿起一杯茶喝，说：“今天不错，认识了好几个养虾场的人，还认识了一个新港口的老板。”

林欣悦揶揄：“说了吧，不要偷懒，多出去走走。反正我们摊位这么多人了现在！”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林光心情好，不跟她计较。“现在就是想卖货的多，我们这地方能卖的也有限。而且我们不能影响阿升的生意。”

王雪珍点点头：“是啊，阿升一直跟着我们赚钱，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不看重他。”

老三在一旁听着，语气低微地问：“老二兄，那能不能给一些给我卖啊？我正愁找不到货主呢……”

林光是豪爽人，并不是那种爱藏着掖着的：“可以啊！我有记他们电话，欣怡你记一下。你就说是我的亲戚，你跟他们谈谈看！”说完他就拿出裤带里的纸片，给欣怡报了三个电话。

林欣悦写完把复写纸下面的那张撕下来给舅舅，然后翻过页，重新垫了复写纸。

王老三双手接过，连声说着谢谢。

林光拍拍王老三的肩膀：“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况且我也做不了那么多生意，大家都是合理竞争，各凭本事！”

过了几天，林欣悦跟着王雪珍去水果市场订货，准备三月初三的妈祖旦，顺路一起去工商局拿王老三的个体工商执照。

结果窗口的办事人员叫她去副局长办公室。

林欣悦小心地问：“领导是有什么事情吗？”

办事人员头也不抬，说：“不知道。”

林欣悦有些担心，王雪珍说：“没事，要是有麻烦的话，我们手头有点钱。”

说着，两人一起上了楼。

结果，张副局长满脸笑容地就把她们俩请了进去。

“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政府打算在安平路尾的码头隔壁建一个附近三市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

林欣悦与王雪珍相视一笑，非常兴奋：“我刚才还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喜事啊！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局里领导们重视。”

“主要是上次你们一次性就登记了这么多户，政府派个人去那里做调研，发现确实附近地市的人都到安平夜市去买货。”王副局长给她们两人倒了一杯水：“市里有心想做区域龙头，所以这个水产市场基本上已经确定立项了。”

“有什么需要我们水产协会做的我们一定配合。”林欣悦知道自己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所以自然要把协会的名头摆出来。

“嗯，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这个项目估计六月份就能建成，但是今年第一批建设档口只有48个，这些个档口会优先考虑你们协会组织的第一批登记办证的商户，除非他们自己不愿意。毕竟他们现在是合法合规经营嘛！至于其他的有空余的档口，就让其他有营业执照的抓阄吧，比较公平。”

王雪珍知道自己家肯定可以得到档口的位置了，笑着看向林欣悦。但是林欣悦皮笑肉不笑，好像不是很高兴。

林欣悦谨慎地问：“领导，这个事情，可以跟市场的老板们说吗？”

王副局长说：“可以说，没关系。这个星期，最迟下周三，就会张贴公告在建设选址那里。而且市场的初期建设规模小，很快就能完成。你们三月初三不是要去妈祖庙吗？顺便可以拜一下。”说完，王副局长笑了起来。“抓阄应该是在下个月初，到时候具体的登记时间我再电话联系你和陈会长，你们按照要求提交资料就好。”

林欣悦和王雪珍离开工商局，王雪珍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下来，反倒是林欣悦忧心忡忡。

“怎么了？这是好事啊！”

林欣悦看了看妈妈，说：“对我们确实是，但是我担心……”

“怎么了？”

林欣悦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我们去水果市场吧！”

等林欣悦在水果市场订完了货了，回家前先去王老三家里送营业执照。

只是在王老三租房的楼下露天棋牌室就看到了他，他那会正跟其他老头打牌，战得正欢。

王雪珍微微皱眉：“哥，你来这多久了？”

王老三看到妹妹有点诧异，但是也不尴尬，笑笑说：“玩一把而已，这不等你们来吗？”

一边的大爷说：“对啊，他才刚坐下。你有事找他也等这把打完吧。”

林欣悦把个体工商户执照挡在王老三眼前，王老三一看是自己的执照，放下手里的牌直接明牌，拿着营业执照仔细端详。

三个老头就嘟嘟囔囔不开心了，王老三摆摆手说：“这把算我的。”人家才释怀，都凑过来看。

“不错嘛，老板了哦！”

“这执照手写字真好看啊！”

林欣悦对着王老三说：“事情办好了哦。”

“谢谢欣悦啊！下次请你吃包子。”王老三手里拿着执照亮相给大家看。

林欣悦准备带着妈妈走了，离开之前，她对舅舅说：“不要赌博，会输光家当的。”

“知道了！”王老三笑笑回答。

他们回到家就把要建市场这事跟林光说了，王雪珍给财神爷上了三炷香。

林光也很开心，有了市场，有个档口，就代表他们有了可以遮风挡雨做生意的地方，是一件大好事！

而且这个事情是政府牵头的，他更觉得是一份荣耀。

林欣悦让他尽快打电话给陈会长说这件事。

“对啊……是真的！”林光兴奋大声地讲着电话，林欣悦在一旁都可以听到话筒里传来陈会长兴奋的声音。

林欣悦示意林光把话筒给她：“陈会长…”

“是欣悦啊！你是大福星啊！我就说你们光哥就得多听你的！”陈会长的兴奋感从话筒中传了过来。

林欣悦尴尬地笑笑，说：“陈会长，虽然这是好事，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下。”

“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说。”

林欣悦按了免提键：“领导的意思是，到时候第一批档口只有48个。现在在我们协会的都是当时第一批进入做工商登记的37位老板。但是现在市场已经有接近六十个商家，他们就都得抓阄。”

陈会长的声音从电话传来：“这有什么问题吗？毕竟是他们自己放弃工商个体户登记的。我没记错的话，你每个商户都做了通知，而且发了工商局给的资料了。”

林光也认同：“确实，要是有人说你没发资料给他，我想大家都不会认同的。”

林欣悦当时尽心尽力通知到位，并没有为了这一刻避免麻烦的念头，只是想着不要厚此薄彼而已。但是这个事情现在变成一项巨大利益了，那么…

“我懂欣悦的意思了，”王雪珍说道：“到时候，有的人比较晚登记工商注册，如果他们抓阄抓不到就可能来惹麻烦。毕竟48个档口，就代表会有十几户没有位置。”

林欣悦补充道：“不止如此，这48个档口不可能只给我们的。别忘了我们的生意需要一些配套，例如那家做碎冰的，也得给他们一个档口不是吗？”

林光沉默了，陈会长过了三秒说：“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我们没办法。毕竟领导这个决定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也不可能叫政府为了我们就再增加建设规模，所以总有人的利益是要损失的。”

林欣悦其实有一个想法，只是她不过是协会的秘书，她并没有这个资格做这件事：“我有个想法，我觉得两位会长可以争取一下。”

林光说：“你说说看。”

“我们是不是可以争取取消抓阄这个做法。就算这个做法公平，但是，他始终会让一些人觉得心理不平衡，因为这是看天看运气决定的。但是如果是一些他们没办法反驳的理由呢？例如注册时间。”

陈会长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工商他们不要抓阄，而是直接选出已经工商注册的商户？”

“对的。”

林光说：“可是这有意义吗？他们不管是怎么被淘汰，都还是会找理由怨我们这些拿到摊位的人。我觉得不如顺其自然，不再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林欣悦反驳：“我不这么看，如果大家做的是别的生意，那么没什么。但是我们扪心自问，做这一行，每一户都多少认识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时候万一出了事，那不是一两户的冲突，而且集体的。”

林欣悦想了想措辞，说：“而且，我猜张副局长其实有话没说。如果市场建起来了，那么原来安平夜市这个位置的剩余商家是不是会被彻底取缔？而且我不相信他们做领导的，不会眼红水产生意，他们不可能不给跟自己有关系又想做这个生意的人机会。所以，最后剩下的十一个档口究竟会怎么样，还有这剩下的二十几户会如何，没有任何人知道。”

陈会长说：“我知道了，我会跟细目约他们领导出来。”

“陈会长！”林欣悦提醒道，“最好要快！没有不透墙的风，在公告出来之前，肯定有人会提前知道建设市场的事情！”